情深含意蘊 理至見真淳

尹思琦

摘 ?要：李冶是中唐著名的女冠詩人，歷來便有“女中詩豪”之美譽。一方面，李冶詩作抒寫個人情懷真摯動人，情真意切;一方面也闡述人生哲思，曲折婉轉，說理透徹。除此之外，其詩作受到大歷詩風的影響，往往也呈現出風流雅暢，悠閑自適的風格。凡此種種皆構成李冶詩歌言淺情深，理至真淳的獨特藝術魅力。

關鍵詞：含蓄;哲學意蘊;風流雅暢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12-0-01

盛世大唐，注定是個不平凡的時代，眾星閃耀，詩才輩出。縱有七尺須眉仗劍行崖，遨游山水的詩性勃然，也不乏巾幗英姿揮灑筆墨，盡顯才思。而李冶即是一位唐朝文壇上成就斐然的女冠詩人，有著“女中詩豪”和“孟浩然莫能過”的美譽。李冶作為唐代女冠詩人的卓越代表，其詩歌創作在中國女性文學史上熠耀生輝。

李冶，字季蘭（《青樓水名錄》和《太平廣記》作“秀蘭”），唐代吳興烏程人，出身及家庭不可確考。六歲時便有詩詠薔薇之句，“經時未架卻，心緒亂縱橫”，其不與年齡相仿的情思為李父所憂慮。后遁入空門，于剡中玉真觀學道，是唐代著名的女冠詩人之一，與薛濤、魚玄機并稱為唐代三大女詩人。史載李季蘭“美姿容，神情蕭散。專心翰墨，善彈琴，尤工格律”。為人風流綽約，自在灑脫。據《唐才子傳》記載，李季蘭和當時眾多名士都有來往，暢談詩文，席間言笑無忌。后因朱泚之亂受牽連，被唐德宗下令亂棍撲殺。

《全唐詩》共輯錄其詩十六首，殘句四，《補全唐詩拾遺》輯二首。存詩十八首，卻篇篇皆精，頗含情韻，具有獨特的審美意蘊。清代陸昶在《歷朝名媛詩詞》贊她：“筆力矯亢，詞氣清灑，落落名士之風，不似出女人手”。

一、婉轉情思的熱切表達

作為女冠詩人，李冶不同于謹守封建禮教傳統、溫順柔弱而喪失女性自我意識的封建女性，在生活與審美過程中表現出自由瀟灑和豪邁爽朗的生命魅力。雖遁入空門，其詩才出眾，亦多鴻儒與其交往，其中不乏對朱放、閆伯鈞的熱切愛戀。這種外向型的結友酬唱生活，與她道家孤獨寂寞的生活形成了尖銳的矛盾，使她即使屈從環境而過著與山水相依、清燈古觀為伴的死寂生活，也仍然熱烈追求愛情、婚姻的美滿幸福。使其并未躲在深閨郁郁寡歡，直至相思成疾，而是大膽表達自己作為女性的婉轉情思，訴說自己對愛情灼灼渴求。

《送閻二十六赴剡縣》詩中“歸來重相訪，莫學阮郎迷”李冶毫不掩飾自己對情人的擔心和期盼。《感興寄朱放》中她直言不諱，用“無曉夕”、“經年月”來表達自己的相思之久，用欣欣向榮的山木，綿綿無盡的野花來比喻自己的愛情之濃。《相思怨》：“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畔。攜琴上高樓，樓虛月華滿。彈著相思曲，弦腸一時斷。”海水深與相思情作比，水有涯而思無畔，反襯而透相思至深，至真至切婉轉動人。

二、哲學意蘊的理性色彩

李冶一生坎坷，她對人生的認識比一般人深邃，其詩歌具有理性詩人所具有的哲理光芒，而哲思凸顯之作便首推《八至》。

“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首聯揭示淺顯而至真的道理，言及東、西兩個相對方位，物物相鄰，互為東西，物物相離，東西相對，則距也無窮，方寸之間卻蘊含了至近至遠的辯證之理。頷聯言說清溪不比江河湖海，清溪淺淺自然不抵湖海深邃，然而澄澈明凈如淺溪倒也可以倒映日月，令人莫測淺深，卻也可言深。前句講的是事物的遠近相對性道理，此句所說的就是現象與本質的矛盾統一，一來一去，世態人情不言自明。前三聯言及事物，惟有末句專指人情言之，夫妻情篤，相濡以沫、耳鬢廝磨時自然親近備至，因而“至親”。然而，貌合神離、心生嫌隙之時距離卻難以彌合，因此“至疏”。前三聯妙在饒有哲理和興義，而末句針砭世情，極為冷峻，是情愛中的至真之理。其詩寥寥數語卻觀照敏銳，通過言及世間八種對立統一現象，精深獨到地揭示出人性與世態，情感與精神的矛盾本質。

三、風流雅暢的閑遠詩風

李冶任情放達，其詩風流雅暢、言淺情深，高遠清幽之意象比比皆是，山林湖海、流泉飛花，芳草碧樹，明月朗照，無一不表李冶灑脫不拘的高士情懷。在清逸意象的描繪中，語言自然曉暢卻雅而不俗，頗有漢魏樂府的風人之調。《送韓揆之江西》中“楊柳依水”、“衡陽雁飛”與《感興寄朱放》“高山闊湖”、“山木蔥郁”，均可見其情深而語直，只以樸素無華的語言和纏綿悱惻的深情來動人心弦，足見自然之美，清新曉暢，不以華藻逞才，卻更能體現李冶駕馭語言的功力，可謂“繁華落盡見真淳”，淳樸而真摯。

此外，李冶詩境也頗得妙趣，善于造境，曲見幽情。其詩《明月夜留別》：“離人無語月無聲，明月有光人有情。別后相思人似月，云間水上到層城。”抒發離情別緒，人月兩相對，云水別孤城，境界清幽高遠，視角頗為獨特。將月華如水與人之思情相合，情境合一，思與境諧。以明月無聲而托離人依依惜別之情，以月華清暉襯離人情意綿綿。其后兩句將時空轉至別后光景，云間水上，李冶又將幻化明月，于碧空之上追隨離人而去，意境幽遠，極盡纏綿。朗月清輝，天地之遼闊盡入詩境，亦襯相思之情高潔寬廣，生生地將柔情蜜意帶出脫俗的清雅，不落俗套。

李冶的詩情深意濃且蘊涵哲理，情蘊深刻而韻味無窮，同時其詩輕柔婉麗，風流雅暢、蕭散自然，亦自有林下風度。然而紅顏消殞于亂棍撲殺之下，也是其一生的悲劇命運推及高峰，令世人多含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