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一元錢”愛情

劉改徐

翻找東西，柜子底層，掉出來一個木頭盒子。打開來，里面有一串藍色的手鐲，顆顆珠子都飽滿、晶亮剔透，讓我想起年少時的你。

彼時，我們口袋里總是窮得叮當作響，約會的地點，通常是學校的圖書館，各自手捧一卷，沉浸在書香世界里，偶然抬頭，交換一下眼神，甜蜜而滿足。那天我過生日，我們逛到一個地攤前，我看到了那串藍色手鐲，欣喜不已地戴在手上。你立刻掏出一元硬幣，擺出一副“慷慨”埋單的樣子，等到逃也似的離開那個小攤子，我們一起，大笑不已。

一元錢，你曾給我買過冰糖葫蘆。我寶貝似的捧在手里，那金黃色透明的糖鍋巴，讓我貪戀不已，小心地“啃”下來，然后才舍得吃那紅紅的山楂。你喜歡看我吃的樣子，自己卻從來舍不得品嘗。于是，我總是把最后兩粒山楂果留下，用很夸張的表情說：“吃飽了！”

一元錢，你曾給我買過新鮮的玉米。夏天的廣場，你站在樹陰下，將玉米皮一層層剝開，仔細擇干凈上面的玉米須，然后才遞給我。那一刻，周圍小販們此起彼伏的叫賣，馬路上的車來車往，仿佛全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啃著又香又甜的玉米棒，我的眼里只有你。

一元錢，你曾給我買過情人節的玫瑰。是最后一支了吧？一元錢捧回來，插在宿舍的礦泉水瓶里，它讓我的心情芬芳了一星期，最后凋零的花瓣，也珍藏在日記本里。

一元錢，那時可以買兩張市內公交的車票。周末，你帶著我去“旅游”，從起點坐到終點，我們肩并肩坐在最后一排。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林立的高樓，天空中的云卷云舒，風中一枚飄落的葉子，在相愛的人眼里，全是世界上最美麗的風景。

一元錢，你還曾在舊書攤，為我淘到一本經典的《簡愛》。記不清翻了多少遍，那些精彩的段落，幾乎可以倒背如流。

以為可以天長地久的愛情，卻在一場畢業考試后，依然要揮手說再見。離別的站臺上，淚眼相對無言，在最后一刻，追著呼嘯的火車揮手，高喊著自己也聽不懂的單詞，仿佛電影里一個煽情的鏡頭，留在心底的，卻是抹不去的傷痛。

多年以后，我也戀愛，戴名貴的首飾，買很多很多的書，去很多地方旅游。但是，那種用一元錢，就可以溫暖身心的感覺，卻再也不會有。

（執子之手摘自《湖南工人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