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齊普拉斯遇上普京

程蒙

一位是希臘新當選總理、政治明星齊普拉斯，一位是俄羅斯總統、政治強人普京，這兩個政壇帥哥近日吸引了全球的目光，因為二人“基情滿滿”地在莫斯科見了面。至于無意間“撮合”了兩位帥哥的媒人，正是英國《衛報》提到的德國總理、歐洲女強人默克爾。

4 月8 日，俄羅斯總統普京會晤到訪的希臘總理齊普拉斯

現年40歲的齊普拉斯是希臘第一位70后總理。曾經是摩托車飛車黨的齊普拉斯從少年到青年，一直以叛逆者形象示人，就像他在2015年的4月8日出訪正在被西方制裁的俄羅斯一樣，齊普拉斯又干了一件叛逆的事情。但在德國媒體看來，促成這次“叛逆之舉”的正是歐洲的大家長、德國總理默克爾。

由于烏克蘭危機，以德國為首的歐盟對俄羅斯予以制裁，普京也不示弱，實施反制裁。這樣的你來我往直接受害國卻是經濟脆弱的希臘，僅禁止希臘農產品一項，就讓希臘損失了3000萬-3500萬美元。齊普拉斯向俄羅斯的示好惹惱了歐盟，4月8日，歐洲議會議長舒爾茨警告齊普萊斯要“守住底線”。

你有底線，我有底牌。歐盟對俄羅斯的制裁將于今年7月到期，希臘作為歐盟成員在是否繼續對俄制裁上擁有一票否決權。而在默克爾看來，齊普拉斯的“叛逆”更像是一場政治表演秀。因為真正讓齊普拉斯頭大的是希臘的巨額債務。據BBC報道，金融危機后，希臘共欠下3230億歐元，其中2400億歐元來自“金融三駕馬車”——歐盟、歐洲央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對希臘的經濟援助，僅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提供的資金就占希臘全部債務的10%。 因此，齊普拉斯的訪問，把三駕馬車和普京一起拉入了一場互相牽制的牌局。不過此時普京手上也沒有什么好牌。經濟制裁，油價下跌，使俄羅斯面臨六年來最嚴重的經濟衰退，和同病相憐的希臘抱團取暖或許真的是無法選擇的選擇。

齊普拉斯的做法讓歐洲媒體開始質疑希臘是否要變成俄羅斯放在歐盟內部的特洛伊木馬，而希臘媒體則認為在齊普拉斯的立場上，俄羅斯也是希臘在歐盟內部博弈的一個籌碼。這種游戲的玩法，更像是一個無間道。

三個月前，也就是1月25日，齊普拉斯領導的激進左翼聯盟贏得希臘議會選舉，普京也是齊普拉斯當選后第一個發來賀信的外國領導人。而齊普拉斯就職僅90分鐘，就在雅典與俄羅斯駐希臘大使會面。希俄關系火箭般躥升的背后，還有兩國長久以來的歷史淵源。早在19世紀初，沙皇亞歷山大一世就曾幫助希臘從奧斯曼帝國的統治下獲得獨立。信仰東正教也成為兩國的共同文化根基。

作為政壇老將的普京在這場“牌局”中考慮的不僅僅是歷史的籌碼，更看重的是現實利益。4月4日，英國《每日郵報》爆料，3艘俄羅斯科考船整個冬天都停留在挪威的一個北約廢棄的秘密潛艇基地內，引發北約擔憂。這座冷戰期間開張的潛艇基地名叫奧拉夫斯韋恩海軍基地，位于俄羅斯與挪威邊境。對于北約在歐洲北部的防御有著重要的戰略意義。

2009年，挪威政府認為來自俄羅斯的軍事威脅減少，決定關閉奧拉夫斯韋恩海軍基地，并將基地賣給一個名叫威廉松的商人。之后威廉松將基地租給了俄羅斯，供科考船使用。北約秘書長、前挪威首相斯托爾滕貝格由此呼吁要警惕俄羅斯。但實際上，當初決定關閉基地的正是斯托爾滕貝格政府。

這就折射出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究竟是要軍事安全，還是要經濟利益？北約和歐盟的成員國陷入到一個搖擺不定的尷尬境地。4月8日，英國《衛報》報道稱，如果齊普拉斯與普京聯手，將對北約在歐洲東南線產生災難性的影響。除了軍事戰略意圖，普京在經濟上也有利可圖。俄羅斯早就對希臘最大港口比雷埃夫斯港表示出興趣。此港被稱為“地中海第一港”，由于該港位于地中海門戶，極佳的位置便于船舶前往北歐、黑海、亞洲以及非洲。普京和齊普拉斯的訂單將在歐洲的市場鐵壁中鉆出一個洞來。

除此之外，俄羅斯的底牌是天然氣。烏克蘭危機爆發以來，俄羅斯的“南溪管線計劃”就成為各方博弈的焦點。為了開拓歐洲天然氣市場，增加收入，同時保障自身在歐洲能源供應市場上的地位，俄羅斯2012年12月開始了南溪計劃。這項計劃定于2015年年底向歐洲供氣。南溪管線原本計劃從黑海出發，在保加利亞“登陸”，穿過塞爾維亞，抵達奧地利。但歐盟的制裁讓南溪計劃被迫擱淺。

2014年12月，普京宣布放棄南溪管線計劃，另辟蹊徑，選擇與土耳其合作，建設輸氣管道。就在齊普拉斯與普京會面的前一天，希臘簽署協議，加盟土耳其輸氣管道的建設。希臘進口的天然氣中，有57%都來自于俄羅斯，而土耳其管線則可以幫助希臘獲得更加便宜的天然氣。4月8日，路透社報道，俄羅斯正在考慮如果未來的天然氣可以過境希臘，那么將先向希臘預付利潤。對于目前債務壓身的齊普拉斯來說，這無疑是雪中送炭。

4月9日那天，就是希臘必須要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償還它的到期債務的時間。這一天也被稱為希臘的D日（D Day），但有別于盟軍登陸諾曼底的D日，希臘的這個D日是債務違約日（Default Day）。當然，希臘履行了承諾，償還了債務。但接下來，欠了一屁股債的希臘還得接連面對好幾個D日，這也就成了齊普拉斯會見普京時談的一個重要議題。

如果把希臘還債比喻為跨欄賽的話，4月9日的償債只是齊普拉斯政府跨過去的第一個坎。接下來的5、6、7三個月，齊普萊斯還要跨過四個欄，來償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債務。而現在的希臘已經是囊中羞澀。另一方面，齊普拉斯上臺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大打反緊縮牌，他必須要對自己的選民有所交代。所謂緊縮政策，也就意味著削減開支，減少借貸，以償還更多的債務。但這種政策沒有選民喜歡，因為縮減開支就意味著很多公民的收入會被蒸發掉， 而民眾收入減少，意味著政府的財稅收入也會跟著降低。

盡管負債累累，4月2日，希臘政府還是推出一項降低就醫門檻的計劃。“5歐元就醫不是夢！”在希臘國內，沒有醫療保險的人，只需要花上5歐元就可以享受醫療服務。據預測，一旦實施這一計劃，希臘公共醫療行業每年會減少收入2000萬歐元。為了能在醫療上大把花錢，就必須得盡快獲得救命錢。而要想得到這筆救命錢，希臘就必須向自己的歐洲債權人提供一份帶有緊縮色彩的方案，否則債權人將不予發放新的貸款。而希臘之前提交的方案尚未得到認可。 4月24日將舉行歐元區財長會，希臘希望能在此次會議上就新一輪的貸款發放達成初步協議，而這取決于希臘能否在此之前拿出令債權人滿意的改革方案。

《金融時報》的專欄文章認為，齊普拉斯現在和普京的合作固然很奪目，但是這種合作能走多遠？很難預料。假如希臘真的退出歐元區，那么一連串的反應都會跟著發生，這顯然不符合希臘和歐盟的雙邊利益。而如果真到了那個境地，俄羅斯真的會慷慨出手，解救希臘嗎？因此，對于希臘來說，誰都靠不住，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