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富貴門

董智慧

二 十七歲，資產上億，朋友圈的名單上有史玉柱、江南春等商業大佬。當這些標簽同時出現在一人身上時，外界的反應通常都是：富二代！有背景！

但唐軍卻出乎所有人意料。這個曾經的留守兒童，憑借個人能力和在商業大佬圈中的長袖善舞，數年間成功蛻變為坐擁知名互聯網金融公司的商業翹楚。

對史玉柱的崇拜，是唐軍人生戲劇化轉折的起點和根源。

十年素未謀面的準備

唐軍萬萬沒想到，這個在電視上出現的人，會影響他一生。

2002年，15歲的唐軍無意間看到史玉柱的訪談節目。盡管那時他誤以為“珠海沙子太軟，才導致巨人大廈坍塌”，但這并不妨礙唐軍被史玉柱的人生經歷震撼，“負債1.5億元都能東山再起，家境貧困絕不能成為我平庸的理由。”

從那時起，“成為史玉柱這樣的人”成了唐軍的追求。為了向偶像靠攏，他不但將史玉柱等大佬的講座視頻翻來覆去地觀看，更在學生時代，就開啟了商業路程。他創辦“校園市場營銷協會”；舉辦“校園模擬炒股大賽”；還擔任中國聯通等各種業務的校園代理人……

在眾多商業嘗試中，真正讓唐軍挖掘到第一桶金的業務是駕校代理。經過全面的駕校市場調查，唐軍選定了當地第一大民營駕校談合作。起初，駕校老板壓根不理唐軍，認為一個“不務正業”的學生，做不了啥事兒。為了讓老板信服，唐軍提出，如果他能在一個星期找到30個報名者，老板就以低于市場價400元的價格授予他校園代理權。老板半信半疑地答應了。

開學后，唐軍以營銷協會的名義，向所有會員發出駕校優惠信息。接著他逢人就談盡早拿到駕照的好處，并花錢租來一輛車，開車上課。很快，“開車上學的學生”成為學校熱門話題，考駕照成了一件時髦的事。同學們紛紛報名，唐順利拿下代理權。之后，唐又將駕校代理從本校延伸至周邊所有大學，上千名學生通過唐報考駕校，第一桶金40萬元成功到手。

但好景不長。大三那年，唐軍將40萬元全部投進高峰期股市，虧得血本無歸。不得已，他加入一家貸款中介公司從頭開始，并迅速發現小微企業貸款需求的空白。唐果斷自立門戶，定位小微企業，助其從銀行貸款，每次收服務費1～2萬元，短短半年時間，再次積累50萬元。

憑借敏銳的商業嗅覺和極強的執行力，唐軍總能實現快速盈利，但由于缺乏系統商業學習，也無過來人指點，貸款中介公司發展到一定規模就陷入瓶頸。因行業門檻低，幾部電話就能開工，很快無數人介入這個行業，競爭越來越激烈，盈利空間不斷壓縮。

每逢迷惘期，唐軍便會重溫史玉柱經歷來尋求精神力量。這次，他干脆前往上海尋訪史玉柱。根據網絡提供的信息，唐軍尋到巨人網絡的上海辦公地址，見幾十臺電腦就能創造幾十億元市值，唐軍決定了互聯網金融的方向。但遺憾的是，因無人引薦，他未見到史玉柱。

回東莞后，唐軍立即成立團貸網。全新便捷的貸款模式受到客戶追捧，半年內網站用戶數達萬人，交易額也突破千萬元。然而，盡管業績日趨漸長，唐軍內心卻很迷惘。

一次，唐軍好意向一名律師朋友推薦團貸網借貸項目，原本只是覺得當次項目不錯——借貸公司經營狀況良好且收益率高，若朋友投資定能獲得收益。不料，朋友不僅不買，還直言不諱：“互聯網金融一直搖曳在金融中介和攬儲之間的灰色地帶。”

這讓唐軍再次陷入憂慮，互聯網金融仍處于國家政策空白中，這個模式究竟能走多遠？唐軍再次想到了當時已將大部分精力投入金融業務的史玉柱，他迫切希望能從對方那里得到答案。

和偶像做朋友

“您覺得這種方式合適么？”當把自己的擔憂說出來時，唐軍忐忑不安地問到。

“沒任何問題，打擦邊球不丟臉！”史玉柱一臉欣賞地看著他：“很多商業大佬都做過類似的事。”

2012年，唐軍終于實現和偶像見面的夢想。在優米網舉辦的“聊天時間”競拍活動中，他成功以213萬元中標，得到和史玉柱相處三小時的機會。

在競拍中，唐軍不但將公司總資產的兩成投了進去，同時為了將競拍對手踢出局，他還巧妙地抓住“若第一名放棄名額，那么將順延至第二名”的規定打起擦邊球。在競拍最后關頭，他委托朋友砸下600萬元巨款競標，用這個超高價格將對手嚇退。再讓朋友宣布放棄機會，由排名第二位的自己成功得到名額。

“史總，這是送您的黃金餐具。筷子代表保健品業務，勺子代表巨人網絡，碗意寓金融業務。不論是筷子夾的菜，還是勺子盛的湯，最終都得匯到金融碗里。”當唐軍恭敬地將禮物遞上時，史玉柱樂了：“你小子對我的業務研究挺透啊。”

隨著兩人交流的深入，史玉柱意外地發覺，唐軍與年輕時的自己太過相似：但凡看準的機會賭上所有家底也不放過、在危機關頭也能冷靜思考、商業發展不按套路出牌……越來越欣賞唐軍的他把自己以往經驗悉數傳授出來。

“打擦邊球不丟臉。淘寶最初也是灰色的。” 史玉柱的回答極具有中國式企業家特色。

事實上，當年馬云在創建淘寶時沒有任何法律政策，這種網上購物的模式后來才被合法化，而其直接助推阿里巴巴登上電商平臺之首的地位。另外，史玉柱當初投資民生銀行的原因也正是看好小微貸款的發展，這種小微企業貸款額度通常以100～200萬元居多，風險性易把控，這與唐軍所從事的P2P行業有一定的相似性。而民生銀行股價暴漲的事實也預兆著P2P在今后的發展有著極大盈利空間。

但讓唐軍郁悶的是，就在史玉柱肯定了自己進軍P2P的決定和商業模式，還沒來得及咨詢更多意見時，一名陌生男人闖入了會議室。而這位男人在接下來的時間里搶走了原本屬于自己的時間，和史玉柱、優米網CEO王利芬自顧自地聊天。這讓一旁插不上話的唐軍有些低落，“明明說好的三個小時，只聊了兩小時就結束了。”

當時的唐軍并不知道，這個名叫董文標的陌生人是什么來頭。

和大佬做朋友

結束聊天后，王利芬發出一條微博：“唐軍的運氣很好，這三個小時不僅和史玉柱進行了深度對話，還遇見了董文標。”但此時還在懊惱于沒能邀史玉柱投資團貸網的唐軍并不明白，他的運氣好在哪。

變化來自第二天。唐軍意外發現他在網上火了，上萬人開始評論他這一舉動背后的動機。支持他的人恭喜他成功圓夢，而質疑的人則懷疑他靠事件炒作推廣公司。

只是和大佬聊天就能走紅，那要是成為朋友呢？驚訝于大佬影響力的唐軍暗自決定：必須闖入大佬圈子，這將是今后發展中最大的資源。

很快，唐軍出現在各種商業圈聚會中，每到一處都會廣撒名片，刻意結交參會大佬。即便不被圈中人待見，他也想盡辦法表現自己。在一次全員合影中，身材矮小的唐軍被主辦方安排在最后一排，為了避免只拍到半個頭的尷尬，唐軍在拍照時努力將脖子伸長——這樣即使在最后一排也能醒目地出現在照片中。

2013年優米網再次策劃“名人時間拍賣”時，為了避免競拍價格低于去年213萬元的尷尬，王利芬特意詢問唐有沒有好的提議。

“既然民間借貸都可以通過互聯網眾籌，為什么名人時間拍賣不可以呢？”唐軍如此建議到。很快，兩人達成協議，將團貸網作為名人時間拍賣的分賽場，總共五個名額。其中兩個在唐軍的團貸網上選出——如此一來，唐軍便能理所當然地帶著獲勝者去拜訪史玉柱了。

在得知這種新穎的“眾籌拍賣”方式是由唐軍提出來后，史玉柱重新審視起這個年輕人來。唐軍在圈內的舉動他早有耳聞，對于這種一心渴望闖入圈子的行為，史玉柱不置可否。但他也清楚，如果換作當年的自己，未必能比唐軍做得更好。而對方這種想盡一切方法追求成功的個性，讓他尤為欣賞。

從那之后，史玉柱似乎就把唐軍當成了“自己人”。

唐軍也心照不宣。每到上海，他都會前往史玉柱的住處拜訪，雙方關系迅速升溫。

有了史玉柱賞識和推薦的唐軍自然不會再為融資發愁。很快，史玉柱老友董文標通過民生銀行電子商務公司向唐軍投資，投資規模據稱遠大于唐軍花費的飯錢。更為重要的是，對于正處于跑馬圈地的P2P平臺來說，有了銀行背景的股東加盟，在信譽上遠勝過其他對手。

盡管通過史玉柱的引薦成功混入商業圈子，但唐軍卻從不主動尋找大佬拉投資。對于這個敏感話題，他一向謹言慎行。除非是彼此熟到一定程度，唐軍才會旁敲側擊地提一下“最近資金有點困難”。

某次江南春前往東莞辦事，唐軍得知后說什么也要請江吃飯。但江南春卻隨意挑了個路邊店，兩人邊吃邊聊坐了幾個小時。在臨行前，江南春很隨意地拋下一句：“你那個房寶寶有點意思，給我留10%的股份吧。”

“現在史玉柱是偶像還是朋友？”記者好奇地問。

“偶像。”

煙灰缸里擠滿了煙頭，每根都殘留一半以上。唐軍抽煙只抽四分之一的習慣，和八年前《商界》記者采訪史玉柱時見到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