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開周
關于古人的稿費,顧炎武列過一個清單:司馬相如給陳阿嬌寫《長門賦》,600個字,得銅100斤(漢時一斤有258克);杜牧給韋丹寫《韋公遺愛碑》,500個字,得絹300匹;韓愈給韓宏寫《平淮西碑》,1500個字,得絹500匹;皇甫湜給裴度寫《福先寺碑》,3000個字,得絹1.8萬匹;白居易給元稹寫《河南元公墓志銘》,1400個字,得銅錢70萬;楊大年給寇準草擬委任狀,里面有一句話寫得好(這句話只有8個字),寇準額外付銀200兩……
如果您對漢、唐、宋三代的物價有所了解,并從購買力角度一一換算的話,您會發現稿費最高的猛人是皇甫湜,這人一個字6匹絹,折合人民幣2340元;稿費最低的則是司馬相如,一個字43克銅,折合人民幣1.5元。其他幾位的稿費標準大致介于一個字16元到1200元之間。
而司馬相如一個字1.5元,放到今天也絕對不能說是衰人。幸好史書上記載的永遠不會是歷史的全貌,皇甫湜等人的稿費高,并不代表他們那個時代所有人的稿費都高。比如說,宋朝有一個人叫方回,給人寫序,平均每100個字只有5文錢的稿酬,按當時的物價,每天寫一篇千字文,掙的錢剛夠吃飯。我懷疑高稿費的皇甫湜們只是非常鮮見的非主流,而方回這等低稿費作者,才是中國文字史上的代表人物。再說,即便那非主流的一小撮,也并不能總是享受高稿費。明朝藝術家徐渭,在杭州的一個衙門當師爺,替領導寫過一篇只有600字的《鎮海樓記》,領導謝他紋銀220兩,按當時的購買力折成人民幣,一個字竟有136元。可是我閱讀徐渭的日記,發現他成名之后依然買不起房,看不起病,請不起保姆,窮得當褲子。為啥?因為一個字136元的機會只有那么一回。
唐宋時期稿費最高的文體有兩種,一是委任狀,二是墓志銘。宋太宗在位時,翰林學士寫一篇委任狀,至少能換10匹絹;如果給富商或大官寫一篇墓志銘,至少能得銅錢50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