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嵩

走過了不少地方,每到一處,記者通常都會這么問我:“你的音樂理想是什么?”當我說我從來沒有理想時,我便會迎接到那些錯愕的眼神。
年輕的時候,擁有一些世俗的念想(比如聲名遠播)、一些物質上的期待(比如大房子、好車子)、一些精神上的憧憬(比如尋得佳偶)、一些相對崇高的目標(比如造福子孫)……這些目標似乎的確能讓一些人更有動力過好每一天。
但如果歲月在你臉上已然留下不少年輪,而你坐船的動機仍然只是為了到達一座島,當別人把島上的寶藏說給你聽時,就可以讓你劃船劃得更帶勁兒,那我能對你說些什么呢?
平日里花費極多的時間在音樂上,無論是作詞、作曲、制作,還是今年開始的演出,為此我已經感到體力不支(特別是最近一個月)。但我仍然樂在其中,并且不斷地研究提升體能的方法。
但這絕對不代表我有什么音樂理想。如果說我有音樂理想,這對于我而言是一種侮辱。
你一定試過非常入戲地觀看一部電影吧?是啊,電影非常精彩,你感受主角的悲喜,你在影院里為它落淚或鼓掌,甚至為它憋住尿。然而一旦事情嚴重到你覺得快要尿出來了,你還是可以毫無負擔地起身奔向廁所。
只因你知道,戲畢竟是戲,戲的發展和結局,畢竟和自己無關。你很清楚,你是你,戲是戲。你享受它,但是你的心能夠隨時出離。
我一直不斷提醒自己,將這種能力運用在生活中一切通常被認為很重要的事情上,很認真、很投入,但心隨時能夠出離。一只螢火蟲最大的悲哀,是自以為能照亮全世界。
我們周遭有多少這樣的“螢火蟲”?
然而,你我縱然經過世俗意義上的努力,成為人們眼中的人才,大幅度提高了自身的光亮度,就可以因為自己是霓虹燈而沾沾自喜,并開始張羅起理想了嗎?
拜托,太陽會笑的。
最后,也許你一直懷揣理想,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沒什么了不得的,只管去實現好了。只不過你應該知道,坐船的意義就僅僅是坐船,如果坐船是為了到達目的地,那么所有的人最終的目的地都是死亡。你看,非要樹立目標,那面對著這個終極目標,是不是比沒有目標要絕望得多?
保持出離心。
(趙世英摘自《文苑》2015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