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正經

L小姐

【故事簡介】為了盜取龍脈圖，堂堂衛國公主假扮宮女混進了吳國，本想先熟悉下地形，萬萬沒想到，她只是隨便閑逛下，也會逛到吳國皇上宣夜茗的寢殿！而那個喝得爛醉的皇帝死死抓著她不放就罷了，竟然還開口叫她“小姨”！這……誰是你小姨！

楔子

慕晚被困在竹林內三天三夜。

這期間，宣夜茗一直守在竹林外，盡職盡責烤著各類飛禽走獸，香味不傳個十里開外絕不罷休。誘的慕晚從早到晚肚子都叫個不停，一邊聞著香氣一邊在心里問候他老母。

她明白這是他的戰術，宣夜茗那賤人最喜歡慢條斯理地磨平敵人的意志，然后趁其不備，一舉拿下，永絕后患。

慕晚以為自己是把硬骨頭，就算餓死也不會主動出去。

可事實證明她還是太傻、太天真，再硬的骨頭也抵不住葵水的突襲。

她捂著肚子走出竹林時已是午夜，空中月明星稀，夜色正濃。

宣夜茗負手站在山腳眺望著遠方，一身湖藍的袍子染上了冰涼夜色，背影顯得清絕孤毅。

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太監總管見慕晚走出來，一臉驚喜，畢恭畢敬地喚了聲：“娘娘！”

宣夜茗聞聲轉過身，瞧見慕晚只身著一件單裙，不由地眉頭一皺朝她走去，低聲問：“之前在客棧給你送的外衫呢？”

慕晚傲嬌的別過腦袋：“送給別人做定情信物了。”

宣夜茗也不氣惱，似乎有意忽略了她的話，俯身一把就將她騰空抱起。

時隔數日再次回到熟悉的懷抱，慕晚沒有一絲歡喜，反而咬牙切齒道：“宣夜茗，你就是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可哪知他眼皮都沒抬一下：“要人幫我暖床生皇嗣就行了，還要心做什么？你的心拿出來爆炒都閑黑。”

慕晚氣的差點嘔血，她瞧著他如刀削般的側臉，痛心疾首的想著，當初自己怎么就那么想不開，主動去接近他了呢？

第一章

慕晚從小就與別國的公主不太像。

她四歲扒了世子的褲子，五歲在國宴上朗誦《金瓶梅》，六歲拿著春宮圖天真爛漫地問她父皇：“父皇，這圖里的人為何姿勢都這么奇怪呀？是話本里說的雙修嗎？”

身為一國公主，老皇帝想著她這番性子下去終究不是辦法，于是派人將她送去了屬聞教修正習性，而這一去就是好多年，直到她十四歲生辰那天才被接回來。

可是回宮后，她想得最多的便是如何再出宮。離宮這么久，宮中的那些繁文縟節她怎么可能還適應？

好在機會來得很快，有一次無意間聽到老皇帝說想盜取吳國的龍脈圖，她便主動將這個差事攬了過來。

初聽她的話，老皇帝和太子都是不允的，她一柔弱女子，還是一國公主，怎么能讓她去涉險？可當目睹她徒手揍暈一條猛虎時，老皇帝父子對她的能力算是有些刮目相看了，但只當她是鬧著好玩，便也就隨她去了。

慕晚卻是當真了，在這個有錢連朝廷命官都能買的年代，她花了點銀子就以宮女身份混進了吳國。

進去后的第一天似是趕上了什么宮宴，宮人們個個手忙腳亂，她卻一路輕松地逛著，尋思先熟悉熟悉地形，日后尋起那龍脈圖也會方便些。

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隨便閑逛下，也會逛到吳國皇帝宣夜茗的寢殿。

那會慕晚不知道他就是吳國皇帝，他當時喝得爛醉走路都需旁人扶著。眼瞧著他們離自己越來越近，身邊也沒什么能遮擋的東西，她便只能傻愣地呆在原地。

扶著宣夜茗的太監總管見狀，大聲呵斥：“哪兒來的不知規矩的狗奴才！見著皇上也不行禮！”

慕晚聞言心底一驚，想著她可不能才一進宮就因為沒行禮便成炮灰了。于是她一絲猶豫都沒有，彎下膝蓋就想跪下。

不料，她的動作還沒做，手腕就突然被人握了住。

他的手指纖長，骨節分明，在月光的映襯下好似一塊泛著溫軟光澤的美玉。

慕晚順著他的手一路向上瞧過去，不期然間撞進了一雙墨瞳里。

對視間，她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如畫的眉眼，刀刻般的輪廓，加上他自身帶著的清貴氣質，幾乎完美的無可挑剔。

怪不得傳聞別國公主為了嫁他不惜陪送五座城池作為嫁妝，可最后他卻還是婉言謝絕了。

如此看來宣夜茗不止是個好看的皇帝，還是個不輕易出賣節操的、好看的皇帝。

她看著被他緊緊拽住的手，為難地開口：“皇上，您是不是有什么不適？奴婢送您回寢殿休息吧。”

說完她便想順勢抽出手，可宣夜茗卻握得更緊，掙扎間甚至還面無表情地將她帶進了懷里。

一旁的太監總管見狀，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慕晚，說了句：“你的福氣到了。”便將他們送進了屋。

但讓慕晚更沒想到的是，這宣夜茗躺上床后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一直將她扣在胸前不說，還瞧著她的臉傻樂。

就在她懷疑這吳國皇帝是不是瘋了時，他突然開口了。

他捧著她的臉，笑嘻嘻地湊近，說：“小姨。”

慕晚微張著嘴，覺得這個世界都玄幻了。

第二章

慕晚原以為宣夜茗只是喝醉了，可萬萬沒想到，她被他摟著睡了一夜后，宣夜茗醒來說的第一句話仍是……

“小姨。”

看著他那副原本應該清冷的眉眼，此刻卻閃爍著童真，她的臉皮抖了三抖，最后哆哆嗦嗦地伸手掐了下自己的胳膊。

“恩，沒感覺，果然是夢……”

但她的話還未說完，那邊的宣夜茗突然就“啊”的一聲大叫了起來。

“……”原來她捏得是宣夜茗的胳膊。

尖叫聲成功地將門外的太監總管引了進來：“皇上，您是有什么吩咐嗎？”

宣夜茗呆萌地眨了兩下眼睛：“小姨，那個一臉便秘的老頭是誰呀？”

慕晚：“……”

總管：“……？”

老太監請了可以信任的太醫來為宣夜茗把脈，太醫說他是中了南疆有名的“惑心蠱”，食入者會短期進入智力低下狀態，嚴重的會連身邊的人都不認得，唯有待服了解藥才能恢復正常。那解藥倒也不難尋，只是南疆離吳國隔著萬里路，就算日夜兼程也要一月有余。

老太監有些疑惑：“皇上連我都不認得了，怎么會叫一個宮女小姨？”

“這個微臣就不知了，但這也未償不是件好事，至少在這期間她可以貼身照顧皇上，不被他排斥。”

老太監點點頭：“你且回去準備吧，今晚我便派人和你一起去南疆。”

那太醫一走，慕晚也呆不住了：“那奴婢也……”

話未說完，宣夜茗就可憐兮兮地拽住她：“小姨，你不要我了嗎？”

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句：“我要你老母……”

“老母是什么？我只聽過老母雞，那個可以補身，今晚我叫人拿那個燉湯來給小姨你喝吧！”

老太監見狀，掩嘴咳了咳：“既然皇上要你留下，你便留下吧。”

“奴婢……”

見她欲拒絕，老太監眉毛一揚：“你想抗旨？”

慕晚的生活理念一向是秉承著“節操誠可貴，小命價更高”的原則，于是在這種情況下，她不得不妥協了。

第三章

宣夜茗平時也還算正常，穿衣吃飯樣樣都可以自己來，除了偶爾摟著慕晚撒嬌，求她同吃、同睡外，基本沒做過什么讓她咬牙切齒的事。而且現在的他特別好騙，她問什么他都會如實回答，就連宮中藏寶物的密道他都告訴了她。

一想到那密道里可能就有龍脈圖，慕晚就覺得一切都可以忍了。

但這一切中，并不包括他每天沐浴時非拉著她在一旁觀賞這件事！

“小姨，你干嘛不陪我洗澡？”宣夜茗低下頭，委屈地摳著手指，“難道你嫌棄我嗎？”

慕晚很想有骨氣地說“是呀老娘就是嫌棄你呀，能怎樣！”，可回頭看了看老太監那張死人臉，她只能咽咽口水，微微一笑：“怎么會呢？小姨怎么可能嫌棄你呢？來，我這就陪你洗澡！”

慕晚當時的想法是大不了閉著眼睛站在一旁陪他，可哪料宣夜茗聞言眼前一亮，拉著她到浴桶前，天真爛漫地一笑：“小姨，脫吧。”

這話說得慕晚一臉羞憤，她正想著要怎么拒絕，宣夜茗那邊便等不及了，直接開始動手扒她的衣裳。

他的動作太快，她根本還沒來得及反應，他的爪子便搭在了她的胸前。

宣夜茗眨眨眼，問：“小姨，你胸前的這兩團糯糯的東西是什么啊？”

慕晚：“……饅頭。”

“哦，那這饅頭也太小了，估計兩口就吃沒了。”

“……”想她堂堂一國公主居然被人這般對待！就算他是吳國皇帝也不能肉體和心靈一起調戲她啊！叔能忍，嬸都不能忍！刀呢！她的刀呢！

“不過小姨你塞兩個饅頭在胸前干嘛呀？”

“老娘餓的時候吃不行嗎！不行嗎！”

宣夜茗眼底一亮，“那我餓的時候也能吃嗎？”

慕晚：“……”

老太監在一旁忍笑都快忍出內傷了，剛想緩解下尷尬的氣氛，卻突然聽到外面的宮女喊道：“總管大人不好了！太后朝這邊來了！”

***??***

太后是個保養得當的婦人，那皮膚水靈得讓慕晚差點開口叫她一聲姐姐。

可這深宮之中，長得美的、地位高的一般都不怎么好惹。

這太后也不是例外。

她瞧見慕晚與宣夜茗比肩而站，頓時大怒：“哪兒來的不知規矩的奴才！把她給我拖出去，杖斃！”

還未等侍衛進來，宣夜茗便先站了出來，沖太后大吼：“你別以為自己的饅頭比小姨大就可以欺負她！”

雖然這話說得讓慕晚有些臉紅心跳，但她還是感動的熱淚盈眶，心道：小姨平時果真沒有白疼你！

太后一臉難以置信地盯著宣夜茗看了老半天，最后轉頭問老太監：“我皇兒……怎么了？”

老太監這才將事情詳細地與太后說了一遍，她由開始的凝重神情慢慢轉為微笑，最后竟然還露出一臉心花怒放的表情，這讓慕晚一度覺得這宣夜茗肯定不是她親生的。

“你是說皇帝中了蠱毒之后就一直纏著這丫頭，要她陪著睡覺？”

“是的。”不過重點是這個嗎？！

太后聞言笑得更加燦爛，她以前還因宣夜茗一直不怎么踏入后宮的事而憂心，還想著他是不是喜歡男人，才一直不碰那些自己為他納的妃子。現在好了，他雖然暫時傻了但他知道找女人了，簡直可喜可賀！

她笑意盈盈地走到宣夜茗身旁：“皇兒，既然你這么喜歡小姨，不如封了她做妃子罷。”

宣夜茗還一臉警惕地看著她，問：“封妃是什么意思？”

“就是以后你們都能名正言順地睡在一起，一輩子。”太后頓了頓，“哦，還有就是你可以天天吃她的饅頭。”

慕晚：“……”

事態都發展得這么嚴重了，慕晚怎么可能還繼續坐以待斃。她趁著他們不注意，悄悄挪到門口，剛抬腳想邁出去，大門就“砰”地一下關上了。

太后斜眼瞧了瞧她：“在這宮里被杖斃的人挺多，怎么？你想去陪他們？”

慕晚聽完欲哭無淚，整張臉都快皺成菊花了。

宣夜茗原本聽完太后的話很是興奮，可見慕晚那副神情，嘴邊的笑容一滯。

幾步跨到她身邊，小心翼翼地拽著她的袖口：“小姨，封妃要是讓你覺得不開心，我就不封。”

接著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眉間，帶著些委屈道：“別皺眉頭，你一皺眉我這里就疼。”說完，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處。

慕晚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知道宣夜茗現在傻了，說得話都不能當真。可她的心跳還是不受控制地，在他指著自己的心窩時，驀然加快。

恍神間，她似乎聽見自己說了一句：“不，小姨愿意。”

第四章

慕晚從未想過，她有一天會因為自己一時的腦抽，這么輕易的就嫁作人婦，而且還是一國君主的妃子。

腦子里閃過以往看的那些話本，什么《霸道皇帝愛上我》《我的溫柔暴君》《暴君的寵妃》……

里面的皇帝似乎都有位專情的女子，那女子有著絕世的容顏、白蓮的性情，平時善良柔弱，一遇危險便金手指大開……

可反觀她，哪有一點和那些女子像了，一旦留在宮里肯定只有做炮灰的命。

她決定，在暫時成為宣夜茗妃子的這段時間，要抓緊時間去找龍脈圖，到手之后就趕緊離開吳國。

慕晚一向是行動派，這個想法一出，當晚她便去了宣夜茗所說的那個藏寶閣。

所謂的藏寶閣就是藏書閣里的一個隱間，因為這是秘密，宮里知曉的人很少，所以周圍也沒安排什么侍衛把守。

她順著藏書閣里的密道一路向下，走到底時，果真看見了宣夜茗說的藏寶閣。

里面有許多奇珍異寶，可卻沒有慕晚想找的東西，她將那里翻了個底朝天，最后只能敗興地回去。

可她萬萬沒想到，密道的門居然被人從外面關上了。

手里的燭燈早已燃盡，剩下的只有周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她強迫自己鎮定，但最后眼淚還是止不住從眼眶中落下。

“宣夜茗！宣夜茗！”她用力拍打著密道大門，嘶喊著他的名字，“小姨好害怕啊，你快來救我啊……”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昏睡過去的了，只記得后來是被一陣推門聲吵醒的，緩緩睜開眼時，眼前已是一片光亮。

宣夜茗當時就負手站在那片光亮中，很奇怪，明明當時慕晚看不太清楚他的臉，卻依舊堅信那就是他。

她想都沒想，猛地就撲進了他的懷里。

緊緊摟住他的腰，也不顧四周是不是還有別人，將頭深深埋在他的胸膛，低聲哽咽：“宣夜茗，我要嚇死了。”

“皇上，臣妾沒說錯吧！這德妃真的私闖了宮中禁地！”

這聲音實在太突兀，讓慕晚想忽略都難。她抬起頭看去，發現說話的是明妃，之前就瞧著宣夜茗專寵她，而處處與自己作對，所以現在她這樣說慕晚也不怎么驚奇。

聽她這話里的意思，是她發現自己來了藏寶閣？那樣的話……昨天這門，也是她關的？！

慕晚越想越氣，抬頭想跟宣夜茗說自己昨天到底被她害得有多慘，可話到嘴邊她卻說不出來了。

她覺得，此刻的宣夜茗與之前的他差別太大。

以往他只要一見到她，肯定會“小姨小姨”叫個不停，而且望著她的眼睛也是笑意盈盈的，生怕惹她生氣。

可現在……

一雙眉眼冷斂著，周身的暖意也被一派君王的威嚴氣息掩蓋，薄唇輕抿，與慕晚對視時也一直無動于衷。

難道……

“你……回來了？”

宣夜茗只是默默地看著她沒說話。半晌后，他沉聲下令：“德妃私闖禁地，罪責重大，先押下去，待朕查明起因經過再行發落。”

他的話像一把把刀子一樣插進了慕晚的心，一字一句，都讓她的胸口悶疼悶疼的。

第五章

慕晚被關在了一方偏僻的宮殿里，她原以為自己會被關很久，哪知當晚宣夜茗就來接她了。

她當時正背對著他躺在床上，床邊的小幾上有宮女送來的飯菜，聽見他的聲音后，她連頭都沒回，反手抓起盤子就盲砸過去。

盤子碎裂的聲音響起，宣夜茗沉沉的聲音也一并傳了過來：“想出氣就看著我砸，不然多浪費東西？”

接著，慕晚還未來得及反應，身上的被子就被他一掀，整個人被他騰空抱起，一番天旋地轉后，自己已坐在了他腿上。

“滾開，見色忘義的白眼狼！”

她奮力掙扎，卻被他越抱越緊。她想也沒想揚手就想揍他，可手還沒下去就被他牢牢控制住。

他也不惱，眼底還溢出笑意：“見色忘義？可我怎么覺得你是色，她是義啊？”

慕晚瞪了他一眼，不冷不熱道：“什么意思？”

宣夜茗攬著她的頭抵向自己懷里，沉聲道：“那藏寶閣雖知道的人不多，可朝廷上還是有幾位三朝元老知道的。正巧那明妃是其中一位元老的孫女，我不能把事情鬧大，那樣對你不利。所以那種情況我只能先順了她的意，然后再想辦法。”

這解釋顯然讓她的怒氣消了大半，她不再掙扎垂著眼思慮半晌，道：“那……明妃怎么樣了？”

“這你不用管。”

“那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對，過去了。”

“好，那我們來談談別的吧！”慕晚咬咬唇，頓了下，“宣夜茗，既然你已經恢復記憶了，那是不是代表能放我走了？”

宣夜茗皺了皺眉;“說什么傻話，已經成了我的妃子，還想走去哪兒？”

“誰是你妃子了？你別不要……”

話未說完，慕晚的嘴就被他堵住了。

他吻得很霸道，一絲一毫拒絕的機會都不給她，雙唇深吮著她的，濕滑的舌頭也竄進她的嘴里，肆意地與她的小舌糾纏。

慕晚由一開始的掙扎慢慢變成了無力的妥協，就在自己被他吻得快要窒息時，他終于放開了她。

不知什么時候她已被他擁著倒在了床上，看著她喘著粗氣紅透了一張臉，他不由自主地一笑。接著薄唇貼到她的耳廓，輕喘著對她說：“饅頭還沒被我吃到，想走去哪里？”

……慕晚覺得自己一張老臉已經不能更紅了……

“還走不走了？”

“我當……”

話未說完，他便又重重吻了下她的雙唇，“還走不走？”

“我……”

又是一吻。

“還走嗎？”

慕晚算是看清了現實，于是扭過頭不再看他，自顧自地沉默。

片刻后，她感覺自己的脖頸突然一陣冰涼，垂眼一看，上面竟多了一個墜子。

那墜子似是玉做的，是個鏤空的葫蘆，配著根紅線，將她的皮膚襯得格外白皙。

“這墜子可是我們宣家兒媳幾代傳下來的，我剛剛好不容易從母后那里騙來，就想著給你戴上。所以無論如何你也莫要摘了。”

慕晚聞言心底突然一軟，可片刻后便又清醒，微微一嘆氣：“宣夜茗，我早晚會走的。”

“我不放的話，你走的了？”他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看向自己，“或者你想偷溜？既然這樣，那我也只能把你的腿打斷，那樣你下輩子就只能安安分分呆在我身邊了。”

她聽完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

看著她的表情，他眼底泛出笑意，接著慢悠悠地說：“所以，你是想瘸著腿呆在我身邊，還是想四肢健全的呆在我身邊？”

慕晚聽完，默默在心里問候了他全家。

第六章

最后慕晚還是溜出去了，過程驚心動魄，但好在最后是順利逃出了吳國皇宮。

但她根本沒想到，自己逃出去才一晚就被宣夜茗追上了！而且這廝還不直接來抓她，只是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偶爾慢點讓她以為自己又逃掉了，沒多久又突然讓人來證明一下存在感，讓她明白自己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

所以這回雖然是她因為葵水而主動出來找他，她還是忍不住一直小聲罵他。

宣夜茗好笑地垂頭看向她，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你就這點能耐？只敢小聲罵人？”

要不是肚子真的很痛她一定會揚手給他一巴掌！可眼下這狀況，她也只能眼睜睜地受他擺布。

慕晚原以為宣夜茗會直接帶她回宮，哪想當晚回到客棧，他就接到了一封密函。

看完上面的內容后，他臉色頓變。

像是急著趕去哪里，走之前還扳過慕晚的肩膀，極認真地對她說：“不管發生什么，你都得等我回來，知道嗎？”

雖然她很想跟他唱反調，可見他如此嚴肅的模樣，她也只得點點頭。

之后的幾天里，慕晚也真老實地呆在了客棧。晚上睡覺時，看著一旁空下的被褥，她甚至還有點想念宣夜茗。

那天看他走得很急，似乎是有什么打緊事？他這么多天沒回來……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險了？

一想到這些，她就翻來覆去睡不著。當初她是為了龍脈圖接近他，現在龍脈圖沒拿到不說還被他禁足了，她明明應該恨透了他才對！干嗎還對他這么牽腸掛肚！

這問題讓她糾結了幾日也未糾結出個所以然來，正想著要不要拉下臉問問守著她的那些侍衛，宣夜茗到底去哪了？她的太子哥哥倒先找上門了。

那晚太子帶人用迷香迷昏了守著慕晚的侍衛，見到她時，他一把就抱住了她。

“對不起，皇兄不該讓你來涉險的，對不起，對不起……”

慕晚不知道他怎么會突然找到這里，情緒又為什么這么激動，只得待他平靜后，笑著安慰：“沒有啊，皇兄你看我也沒缺胳膊少腿的！宣夜茗人不錯的，沒為難……”

太子突然打斷她，表情憤怒至極，“晚晚！你醒醒吧！父皇已經被他害死了！你現在居然還說他人不錯？！”

慕晚呆愣地輕眨了兩下眼睛，難以置信地問：“皇兄，你再說一遍，你說父皇怎么了？”

“宣夜茗派刺客殺了父皇！不僅如此，他現在正帶兵圍攻咱們衛國！”

第七章

慕晚被太子帶回衛國，果真如他所說，吳國正派兵圍攻衛國。

她隱在宮樓的角落里，拿著西洋望遠鏡看著遠處兩國的戰情。不得不說，宣夜茗天生就有王者風范，面對這么多人的攻擊還能得心應手的應付。

眼見著衛國兵將連連敗退，照這情形，可能不出三日，吳國就要攻到衛國國都來了。

慕晚覺得自己不能再這么坐以待斃。

她親筆寫了書信，叫人送去戰地給宣夜茗。等了兩日，她又帶著一整支精衛秘密埋伏著，等著宣夜茗出現。

其實她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出現，她的信里只說了寥寥幾句，坦誠了自己的真實身份，關于他害死她父皇以及圍攻衛國的事，她想跟他單獨見面聊聊。

慕晚覺得宣夜茗之前對她遲遲不肯放手，他多少還是有些在意她的。看到她的信，就算不能來赴約，估計也會亂了些方寸吧。

好在，她賭贏了。

宣夜茗傍晚才到，他只身騎著馬，風塵仆仆地趕過來。身后是大片血紅的殘陽，映得他像入了畫一般。

瞧見慕晚的身影，他連忙下馬，神色略帶緊張地走到她面前。

“晚晚。”

慕晚抬起頭，開門見山：“我這幾天一直在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所以才執意留我在身邊，想著如果攻打衛國不成便拿我做要挾？”

他眸色一滯，片刻后抓起她的胳膊，想拉她上馬：“這些事等回營地了再解釋，現在這里太危險了，你先同我走。”

她像聽了天大的笑話一樣說道：“危險？你是我的殺父仇人，現在還要奪我衛國……你居然說我呆在這里危險？”

“晚晚……”

宣夜茗的話還未說完，四周早埋伏好的精衛就動手了，他們個個手持長劍，攻勢也招招致命。

宣夜茗似乎早就料到慕晚的安排，一點也不意外，只是將她安置在一旁，輕聲道：“等我回來。”便專心迎戰。

他揮劍的姿勢快如風，月白色的虛影來回穿梭在那些精衛中間，不多時就被他擊倒了大半。

眼見著大勢已去，慕晚有些著急了，她猶豫片刻，拿出藏在一旁的弓箭。

其實平日里她的射術不錯，就連屬聞教的大師都說她是他教過的最有悟性的弟子，可現在，她地手卻抖得拉不開弓。

她知道自己是舍不得親手傷他，所以當下才會是這種反應。她恨極了這樣的自己，但卻不知該怎么辦。

雙手突然被人覆住，在她還未反應過來時，弦上的箭就被“嗖”地射了出去。

時間有片刻的凝固，宣夜茗難以置信地瞧著自己胸前的箭，然后緩緩抬頭看向慕晚。

對視時，慕晚已經呆住了，眼睜睜地看著他在自己眼前倒下。

身后的人松開了她的手，關切地上前問道：“晚晚，你沒事吧？”

來人是太子。

慕晚也沒心思問他怎么知道這里的，她滿心滿眼都是宣夜茗，見到太子后她只是一直問：“皇兄，他不會死吧？”

太子冷凝起眉眼，盯了她半晌后，厲聲道：“他就是死也是罪有應得！你現在是怎樣？為了一個殺父奪國的仇敵而心疼？”

“我……”

“行了！”太子打斷了她的話，然后轉身不再理她，吩咐屬下，“去看看那狗皇帝身上有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然后將他押上馬車，咱們起身回營地！”

屬下領命便下去了，半晌后突然急匆匆地跑過來，他手里拿了塊軟皮，遞到太子面前：“太子殿下，您看……”

太子皺眉將那軟皮攤開，片刻后他一臉欣喜若狂。

“這是……龍脈圖！”

第八章

太子原本是想以宣夜茗相挾，逼吳國退兵，但現在他突然改變主意了。

“晚晚，咱們就算有那個狗皇帝在手，估計也只能叫吳國的人暫時退兵，如果事后他逃了，后果不堪設想。但如果咱們得到吳國的龍脈就不一樣了，到時估計這天下所有事，都要是咱們慕家說了算！”

太子說話時，眼底泛著貪婪狠戾的光，慕晚總覺得那樣的他讓人覺得陌生，甚至還感到害怕。

可無論怎樣，慕晚也只能遵照他的意思，跟著他一路去找到龍脈所在。

路上慕晚特意將宣夜茗安排在自己的馬車上，她又要來了上等的金創藥，每隔幾個時辰就替他處理傷口，幾乎不眠不休地照顧了他三天三夜，好在蒼天沒叫她的功夫白費，在第四天一早，宣夜茗悠悠轉醒了。

看著慕晚熬紅了的雙眼，他吃力地皺了皺眉毛：“誰許你這么糟蹋自己了？”

不知為何他的話讓慕晚眼眶一熱，她瞪著他，道：“誰糟蹋自己了？我只是不想讓你這么容易的死掉！我要把你救活然后再慢慢折磨你！”

宣夜茗似是沒太在意她的話，只是微微嘆了口氣，伸出手指替她拭了拭眼淚。半晌后，他肯定地道：“晚晚，你還在意我。”

“是啊！我是在意你啊！但我更在意你殺了我父皇！還試圖滅了我衛國！”她邊說邊哭，再開口時早已泣不成聲，“宣夜茗，你憑什么讓我喜歡上你？到頭來我喜歡上你了，你又憑什么這么踐踏我的心……為什么？為什么你要殺我父皇……為什么？”

他看著她，墨黑的眸底滿是心疼，輕輕將她攬進自己懷里：“沒事了，很快就沒事了。”

但慕晚又怎么能相信他的話？

那天之后慕晚就再沒和宣夜茗說過一句話，除了按時替他上藥外，兩個人也沒有多余的交流。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吳國龍脈所在的邊境之地，這里是大片的沙漠。按龍脈圖所說，穿過沙漠會有一片被竹林包圍的瀑布，那瀑布后面便是龍脈所在。

離得越近太子就越興奮，后來甚至還吩咐手下不準休息，加快前進。

又過了三日，他們終于找到了那片綠洲。

一行人都跳下馬車，慕晚扶著宣夜茗走在中間，后面跟著侍衛，而太子則走在最前面。

他當時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興奮來形容了，自始至終都是一副癲狂的模樣，好似已經瘋魔。

他們一點點穿過竹林，眼瞧著離瀑布越來越近……

可下一刻，太子卻突然頓下了腳步，臉上的表情也瞬間凝固。

“父皇？！”

說話的是慕晚。

只見瀑布前方圍著一支軍隊，他們個個身穿鎧甲，手握長槍。而他們的正前方，站著的正是傳聞中被宣夜茗暗害的吳國老皇帝。

慕晚幾步小跑到老皇帝身前，一把抱住了他：“父皇，你沒死！太好了！”

老皇帝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發，片刻后他抬頭朝太子看過去，冷聲道：“我要是死了，你皇兄豈不是太寂寞了？”

太子聞言，表情也驟然變冷：“我暗地里做的一切籌謀，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是你試圖弒父，謀權篡位，還是為了得到皇位不惜割出五座城池作為交換的條件想暗害我？！”

老皇帝當初召慕晚回宮，一是因為想念，但最大的原因還是他想培養她為女帝。

之所以這么做，完全是因為太子非他親生。

老皇帝知道這個消息后十分震驚，照理他該當即處死太子，可太子這些年也有了些勢力和人脈，他不能輕舉妄動。

后來 他想起了宣夜茗，那個打小在國宴上見到慕晚就喜歡上她的吳國皇帝，于是思慮再三，決定找他聯手。

然而太子也有所察覺，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及老皇帝的想法后更是起了殺心。

他精心安排了一切，殺死老皇帝嫁禍宣夜茗，原以為一切已塵埃落定，但他萬萬沒想到老皇帝居然沒死！

“你是怎么活過來的？”

老皇帝冷笑：“虧你一直算計，卻不知身邊早被我們安插了眼線。你刺殺我的前一晚，他便通知我，于是我對你早有防備，在關鍵時刻吃了假死藥丸。”

“所以宣夜茗是故意受傷引我上當？呵……”太子突然冷笑，眼底滿是狠戾，“和我作對的人都該死！”

他蓄起掌風，一掌就朝老皇帝和暮晚拍過去！

太子自幼習武，武功不凡。當他那掌拍過去時，大家的心都懸起來了！

宣夜茗卻突然沖出來，伸掌與太子對擊！箭傷未愈的他被那一掌擊得連退幾步，嘔出了大口鮮血。

那些精衛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拿起長槍將太子包圍了，幾番爭斗才將他就地正法。

慕晚根本沒心思管太子是死是活，她幾步上前跑到了宣夜茗身旁，哭著替他抹了抹嘴角的血，哽咽道：“你存心讓我欠你是吧？！”

她原以為是他對不住她，可現下一看明明是她一直在欠他！他守她、護她，一路費盡心思替她鋪路，一心想和父皇一起扶持她做上帝王之位。可反觀她呢？從一開始就騙他、欺他，最后連一絲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就直接給他定了罪，甚至還親手傷了他！

宣夜茗吃力地笑了笑：“是啊，最好欠我到這輩子都還不清……”

慕晚的眼淚不停落下，她輕吻著他的雙唇：“那你一定要好起來，這樣我才能好好還債。”

還你的深情付出。

還你的情深不壽。

尾聲

其實在慕晚很小的時候，宣夜茗就見過她。

彼時她四歲，他八歲。他初隨父皇到衛國作客，逛后花園時便瞧見了慕晚。

她一身藕色的花裙，頭上扎著兩個羊角辮，像個粉娃娃一樣。

要按他平時清冷的性子，斷不會輕易靠近的。可那會兒他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拉過她的手就說要一起玩。

慕晚要玩的是很幼稚的過家家，兩個人扮演的角色分別是小姨和外甥，看著那個小大人一副認真的模樣時，宣夜茗莫名就開心得不得了。

后來她說：“小姨要替你洗澡啦，快把褲子脫掉吧。”

他不肯，她便一路追著想扒他的褲子，中間的經過他已記不清了，只知道最后真如了她的愿，他的褲子……被扒了。

好巧不巧的，當時大人們都過來了，慕晚的父皇見狀大聲呵斥了她。

當時還年幼的她完全不知事態嚴重，還一直嘟著小嘴說：“大不了我對他負責！”

于是，這句話宣夜茗記了十幾年。

后來日子匆匆的過，中間發生了太多事，使衛吳兩國交惡，他幾次向父皇提起想向慕晚提親的事都被打回，無奈之下他只能暫且忍耐。

他繼承了皇位后也沒急著去找慕晚，他總覺得自己羽翼未豐，還不是時候。

直到慕晚的父皇找來……

他當時得知一切之后興奮得一整夜都沒合眼，其實這些年他不是沒去屬聞教看過慕晚，但形勢所迫，他也只能遠遠看過她就走。

他很明白那種看得見卻得不到的滋味，所以他告訴自己，所有計劃都只許成功。

后來慕晚進了吳宮，他為了找個合適的理由親近她，權衡利弊之后想到了假裝中蠱這個方法。

好在她后來真的喜歡上了他，雖然中途她誤會過他，但無論怎樣最后的結果是好的。

一切塵埃落定后，宣夜茗便回宮著手大婚的事。

雖然慕晚一直說她不在乎那些，但他卻執意要給她一場盛大的儀式。

數日后，他終于看見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為他戴上了鳳冠霞帔。

龍鳳喜燭靜靜的燃著，燭光下她的神色帶著初為人婦的羞澀。

他慢慢捧起她的臉，輕吻，“你終于來對我負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