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大廚

豆角很逗

【故事簡介】為了報復九陰山那只吃貨饕餮多次捕捉我的同伴，我堂堂蝦王只能來到九陰山給它當廚子。本以為用一盤麻辣小龍蝦就能辣壞他的舌頭，卻沒想到他竟吃得津津有味！看樣子，這智取不行，我還是得用美色誘惑了……

第一章

作為天地之間第一只修成精的小龍蝦，我也想安安靜靜地當個美女子，沒事到岸上勾引幾個良家少男談談戀愛就算了。無奈，九陰山那頭饕餮實在太過分了，這個月已經是第三回派人來我棲身的大溪撒網了。眼看著無數同伴被漁網兜走，我深深覺得，我身為小龍蝦王的使命出現了——我要弄死那頭饕餮。

我化作人形，前往九陰山。九陰山傳說中是個山清水秀、物產豐富的地方，所以那只吃貨饕餮才會定居于此。世人都知，他一天不吃東西就會死。

此時此刻，我站在九陰山山腳，山頂上冒起的滾滾濃煙吸引住了我的目光。九陰山有只小妖經過我身邊，還善意地提點了我一句：“大王又在研究新菜式了，要是沒吃好，隨時都會噴火。生人勿近。”

我謝了他一聲，然后麻溜地爬上山，多番打探之后，終于找到了九陰山的大廚房。

此時，廚房外跪了一排的小妖，一個個系著圍裙，明顯是廚房里打工的。我剛湊過去，就被里頭一聲大喝給嚇得膝蓋一軟，跪到了地上。廚房門口閃出一道清瘦俊秀的身影，臉上卻帶著猙獰的表情：“廢物！這么好的食材，全給你們糟蹋了！知不知道什么是暴殄天物？再弄不出本王要的味道，我就把你們一個個都宰了做生妖片吃！”

他就是饕餮？！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再往廚房里頭一探視，可不是嘛，我被撈走的同伴們都躺在鍋里，弓著身子，生蝦煮成熟蝦了。

我眼里迸出仇恨的光芒，狠狠地盯著饕餮。他似乎感覺到我在看他，轉頭朝我看過來。我趕緊低下頭，做出一副卑微的姿態。仇雖然要報，但他是強大的肉食動物，我是弱小的河鮮，只宜智取，不宜碰硬啊。

“你是新來的廚子？”饕餮忽然走到我跟前，開口問我。

我趕緊點頭：“是的，饕餮大王，小的是今天剛剛來報到的。”

“不懂事！”饕餮身后的管家斥了我一句，“大王的原形也是你能直呼的？以后要叫赤華大王！”

取這么吊炸天的名字就不是吃貨了嗎？哼！

赤華擺手止住管家的話：“無妨，不管她說什么，只要做出本王想要的小龍蝦，本王什么都可以不計較。”

哼，想吃小龍蝦，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命。來之前我都打聽過了，饕餮這種神獸的弱點就在于舌頭。他嗜吃如命，一旦我把他舌頭給拔了，他不死也得重傷。當然，如何拔赤華的舌頭，我已經有了如意算盤。

我抬起頭對赤華道：“大王，你可曾吃過麻辣小龍蝦？”

赤華愣了愣，有些疑惑地問我：“麻辣是什么？一種口味嗎？”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小龍蝦，一定要麻辣的才好吃。蝦本身的味道是很淡的，要配上刺激濃烈的調料一起爆炒才能將它的香味散發到極致。想象一下那種鮮味在你舌尖上溢開的感覺……”

我話還沒說完呢，赤華已經捂住了嘴巴，一副要流口水的樣子。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仿佛見到了救星：“你叫什么名字？”

我撩了撩頭發，淡淡一笑：“大王就叫我小龍女吧。”

赤華點了點頭，回頭對管家道：“好好安頓小龍女姑娘，要奉若上賓。她需要什么，一一照辦。”說完，赤華又抓住了我的手，對我露出極溫柔的笑容，“小龍女姑娘，本王期待你的麻辣小龍蝦。”

赤華走了，管家急忙過來問我需要準備什么東西，態度已經和剛才截然不同。我揚起下巴：“往東翻過十座山，有一座峽谷，里頭種著一大片辣椒田，你們去給我摘幾籃子辣椒過來。”

管家疑惑地看著我，我不耐煩道：“紅紅的、長長的果子，咬一口就跟吃了火炭一樣的東西就是了。”

管家恍然大悟，立刻帶著人下山去了。

第二章

我認識辣椒這個東西，有一個很慘痛的故事。當年，我經過東邊那座峽谷，饑餓難耐之際，忽然看到一種紅色的果子，看起來分外香甜美味的樣子。我立刻拔了幾十個往嘴里一塞，沒想到，櫻桃小嘴瞬間變成了香腸嘴。

峽谷當地的人稱其為辣椒，是用來熏香以及做涂料的。雖然他們說這東西吃不死人，但是那么個奇怪的味道誰要吃啊？不過現在用來對付赤華正好，我要剪他的舌頭總得先讓他張嘴吧！

管家很快就帶著幾籃子辣椒回來了，他的嘴巴紅腫得厲害，目光也有些憂心：“小龍女姑娘，這個東西真的能做菜嗎？大王要是生起氣來，可是會要了我們的命的。”

我拍了拍管家的肩膀：“放心，有什么事情，我一力承擔。”

為了讓赤華好好感受下什么是舌尖上爆炸的感覺，我一整天都在廚房里剁辣椒，差點沒把自己嗆死。到了晚上，我捧著那一盤已然沒生命的小龍蝦，默哀了片刻，然后將其倒入鍋中。

廚房里頓時香氣四溢，我還沒翻炒兩下，身邊忽然多了道身影。赤華不知何時出現的，圍著我團團打轉：“天啊，好香好香，本王餓了。”

急什么急？我把他推到一邊：“要炒熟才能吃，還要等一會兒呢。”

他猛地抓住我拿鏟子的右手：“那本王也來幫忙吧。”說完，他用手握著我的手背，帶動我的手臂上上下下揮鏟子。

這算哪門子幫忙啊？我的臉唰一下就紅了。廚房里本來就熱，此時后頭又多了個男人用胸貼著我的背，我的汗就這么沿著背脊流下來，背好癢，心也好癢。那只吃貨卻渾然不覺，還一邊炒一邊問：“小龍女，要不要顛一下鍋？”

顛你個頭啊！神經！

炒得差不多以后，我加了點醬和水，把蓋子一蓋：“行了，馬上可以出鍋了。”

話音剛落，赤華那廝已經風一樣地卷了出去。我一轉頭就看見他坐在院子里的桌子前，手里端著盤子，脖子上系著圍嘴，張著嘴巴滿臉期待地等著我。

我頓時又是一陣天旋地轉，這貨真的是讓那些人害怕得要死的大王嗎？感覺扔一根棒骨出去，他會立刻飛奔過去叼回來的樣子呢。

我把小龍蝦裝好盤，端到他面前，同時將手背在身后，從袖子里滑下一把剪子。哼，等他辣得張大嘴巴時，我便“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地祭出剪子……咦？

搞什么鬼？為毛赤華吃得那么歡，簡直跟半輩子沒吃過東西一樣？

“好好吃！”赤華握著小龍蝦的尸身，欣喜若狂地望著我，“你怎么做出來的？本王從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

我完全無法理解：“你不覺得舌頭很難受嗎？沒有覺得想張嘴吸氣嗎？”

赤華頓時文藝起來：“為什么會難受？小龍蝦的鮮味在舌尖綻放，配合上獨特的刺激感，這真是難以言喻的美妙啊。”

我情不自禁握緊了拳頭，剪子就這么扎進手心里。老天爺為何總要捉弄我？！

我在一旁默默流淚，赤華吃到一半，發覺我有些不對勁，竟問我：“你要不要也一起吃點？”他身后的管家瞪大了眼睛，似乎見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情景。

我把頭轉向一邊：“不用了，大王自己慢用吧。”

“來嘛，來嘛。你能做出這么好吃的小龍蝦，你肯定也很喜歡吃吧？”赤華把我拉到他旁邊坐下，還替我剝了一只，把肉遞到我面前。管家的眼珠子又快要掉下來了。

我看著那塊鮮香撲鼻的肉，眼前浮現的是我小龍蝦族未來將遭遇的不幸宿命，我頓時覺得人生晦暗，了無生趣。

我推開赤華的手：“不了，大王。小的對龍蝦過敏。”

赤華惋惜了一句，但眼角卻藏不住一絲吃獨食的欣喜。他一邊剝著蝦殼，一邊哼著小曲，又吩咐管家明天去溪邊再抓一筐小龍蝦回來。

我心頭一緊，看樣子，智取不行，我還是來硬的吧。

第三章

聽管家說，這是赤華三個月以來第一次露出飽餐一頓的滿足笑容。按照他的經驗，赤華喜歡上一道食物，大概半年以內他都不會換口味，下人們也就解放了。

管家言辭之間對我十分感激，但我受不起。讓赤華吃上半年的小龍蝦，我以后還怎么繁衍后代？分分鐘抄家滅族啊。

夜深人靜，月掛中空。我偷偷溜到赤華的床邊，他睡得正香甜，手垂在床側，還隱隱散發著一股辣味。我對他施了個昏睡咒，再次摸出了剪子。

不要怪我，誰讓你吃的是我的子民呢！我提著剪子，爬上了赤華的床。我的手慢慢摸上他的臉，此時此刻，我才覺察到，他的人形真是帥到沒話說，瞧這輪廓，瞧這眉眼……

我的手順著他的眉眼描到嘴唇處一停，等等！我怎么可以動搖？我是來要他命的！

我輕輕捏著赤華的下巴，松開他的牙關，借著月光，我看到他的嘴里空空如也，沒有舌頭。

我嚇得從床上翻下來，腦袋重重地在地面上磕了一下。他在床上翻了個身，我擔心他察覺，趕緊逃了出去。

第二天中午赤華吃飯，我的眼睛一動不動地注意著他的嘴。明明有舌頭啊，為什么昨晚我卻什么都摸不到？

赤華忽然開口：“你對我的臉很感興趣嗎？”

我趕緊擺出一副崇拜他的樣子：“小的是在想，像大王這樣英俊又強大的妖，應該是完美無瑕，沒有任何弱點的吧？”

赤華一聽，頗為得意：“只要是妖就有弱點，本王的弱點就在舌頭。不過，這個弱點有等于沒有，本王不用舌頭的時候，習慣將它藏起來。”

天要亡我啊，他竟有這種功能。“物競天擇”果然是硬道理，怪不得他那么多年都沒被人弄死。

我佯裝驚喜道：“好厲害！那除了吃飯以外，大王也沒有別的地方用得上舌頭吧？”

赤華想了想，眼睛里閃過一絲笑意：“也許哪天本王談戀愛了，可能會用上吧。”

嗯？我腦子里忽然有什么東西亮了起來，好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我為什么沒有想到這個辦法？如果我能讓赤華喜歡上我，那我就能趁著和他親吻的時候把他的舌頭給咬下來了……

這么想想，我竟覺得小心臟撲通撲通跳了起來。再看赤華那薄唇，性感、紅潤，吻起來應該會有很不錯的感覺吧？

我太邪惡了，竟然對他產生了幻想。我趕緊剎住腦海中奔騰的沖動，苦思怎樣讓赤華看上我。

根據我在九陰山埋伏這些日子打探到的消息，赤華除了喜歡吃東西，基本上沒有別的愛好。別的妖稱王以后恨不得立刻抓幾十個美貌的小妖精來伺候自己，赤華見到漂亮女人卻面不改色。據說，附近山頭也有一些貌美的女妖主動來獻身，全被他一尾巴抽下了山。

九陰山的小妖們得出一個結論，赤華喜歡的根本不是女人。

這真是個憂傷的故事。我已經很多年沒有扮過男人了，但為了他，我只能再扮一回了。

當我一身儒雅男裝出現在赤華面前時，他的下巴一掉，嘴巴張了張：“小龍女，你做什么？”

我擺手糾正他：“大王，以后請叫我小龍哥。”

他怔怔地看著我，我挑了挑眉，在他面前轉了個圈：“怎樣，我酷不酷？帥不帥？你心里有沒有癢癢的感覺？”

赤華額角青筋微微一抽，我直覺這不是個好的預兆，但仍不死心，說不定他是在故作矜持呢。于是，我繞到他的桌子前，一屁股坐上去，腿在他面前勾了兩勾：“大王，你是喜歡粗獷一點的漢子呢？還是喜歡柔弱一點的小白臉呢？”

下一刻，我被赤華一掌拍到了柱子上，身后傳來他冷冷的聲音：“誰告訴你本王喜歡男人？”

啥？我從柱子上回過頭，就見赤華雙眼迸出怒火：“本王喜歡的是女人，而且，是漂亮的女人！”

“不過……”他忽然彎起一側唇角，帶著不軌的笑意走近我，“普通女妖本王還真沒興趣，你倒有點意思。”

第四章

驚喜來得太快，我有些吃不消。現在，赤華正摟著我的腰，把我抵在墻壁上，他的唇離我只有毫厘之距，鼻腔噴出的氣息令人神魂顛倒。

我心里翻來覆去的念頭卻是——他要是親我的話，我到底要不要咬他舌頭？一面是我小龍蝦族的生死存亡，一面是一個霸道俊俏得讓我心肝亂顫的男人，為何要讓我做這種艱難的抉擇？

赤華目光深邃地望著我，忽然輕聲道：“閉上眼睛。”對，閉上眼睛我就看不到他了，我就能狠下心了。

我立刻合上眼皮，只感覺到周圍熱度慢慢上升，他的胸口壓了過來。就在我意亂情迷的時候，赤華的嘴輕輕地在我唇上啄了一下，抬起，又啄了一下，又抬起。

我睜開眼睛，他已經恢復了平靜的表情。我吃驚地看著他：“這就完了？”

赤華臉一沉：“你是在諷刺本王吻技不好嗎？”

“小的不敢。”我對著手指，略有些委屈，“人家不是說接吻的時候嘴巴要張……”掃到赤華陰郁的臉我又把話吞了回去。

他瞪了我一眼，臉上浮上一抹紅暈，半晌，啞著嗓子道：“本王也是第一次，以后慢慢練習，會讓你滿意的。”

啊？我抬起眼眸，是不是我耳朵出問題了？他竟然會在意我的感受而對我解釋這些。我還沒吃驚完，赤華已經摸著肚子不滿道：“我餓了，麻辣小龍蝦呢？”

“小龍蝦們，為了全族長遠發展，你們只能再犧牲幾頓了。”我忍著心頭滴血的感覺，又把一盤扔進了鍋里。

赤華這家伙嘴很刁，自從吃過一次麻辣小龍蝦，口味就徹底變了，所有菜都要麻辣口的。

這原本和我沒啥關系，大不了就是我每天多剁幾把辣椒而已。但是，眼下他剛吃完午飯就拉著我到樹梢底下玩親親的游戲，我就有意見了。

先不說辣椒味不是我喜歡的味道，被他親完以后，我嘴巴熱熱燙燙的，十分不對勁。赤華端詳著我的嘴：“好像腫了……難道是被辣腫的嗎？”為了試驗，他又低頭親了我兩下，“哎呀，好像真的是。”

我整個人都不好了，趴到池邊低頭一看，整張嘴就跟兩條臘腸掛在上頭一樣。

“嗚嗚嗚，你滾！”我捂著嘴，哭得梨花帶雨，“這樣一點都不美了，還怎么出去混啊？”九陰山的小妖們一定會嘲笑我的。

赤華被我哭得心煩意亂：“好了，好了，我帶你去隔壁百草山參老頭那邊找點藥治治吧。”

我把臉蒙上面紗，跟著赤華下山去找藥。一路上每到休息時，他總是趁我不備翻我面紗，然后笑得前仰后合的。我就算再堅強，也受不了這種屈辱啊。

走到山腳一株巨木前的時候，我來氣了，抱著樹干不松手：“哼，我不治了，就讓我掛著兩條臘腸直到死吧。”我當然知道我這嘴過一段時間就會消腫，可我就是想讓他心疼。

赤華皺了皺眉，試圖把我的手從巨木上扯下來，可是我抱得緊緊的，指甲摳進樹里頭，他也拿我沒轍。最后，他只能舉手投降：“好了，我不笑你了，行吧？”

我把頭一甩：“沒誠意。”

“那要怎樣你才能消氣？”他繞到我面前，一臉溫柔的笑。自從我和他發展了超主仆關系以后，他就時不時對我流露出這種讓人無法招架的溫柔，我心口忽然疼得厲害。不知待我切下他舌頭的那天，他會有什么樣的神情？一定會恨我恨得滿臉猙獰吧？

我努力壓下心頭的異樣感，對他道：“我走累了，你背我。”

他是九陰山的大王，群妖聞風喪膽的饕餮，他一張嘴就可以肆意吞下一座山上的東西，可此時此刻，他只是一個心甘情愿任我欺負的男人。我趴在赤華背上，山風熏得我有些昏沉，我漫不經心地問他：“從前送上門的那些女妖，為什么你都不喜歡？”

耳邊傳來他不屑的聲音：“她們還不是貪圖我的威名，想在我這里尋個棲身的地方。本王最不想要的就是對我有所圖謀的人。”

心咯噔一下，我頓時清醒過來。我把頭埋在他肩膀處：“那你怎知我對你沒有圖謀？”

“你不會。沒有像你一樣傻的妖精，為了幫我做一道菜，在廚房里剁辣椒把自己嗆得淚流不止還不放棄;也沒有妖精會像你一樣害羞，被我碰一下手就在廚房里紅了半天臉。”

原來，他都發現了。確實，我不圖他什么，我想要的只是他放過我們一族。

想到這兒，我將他抱得更緊：“赤華，你能不能不吃小龍蝦？”

他背著我，輕笑了聲，有些不以為意：“我耗費萬年修煉成這副身軀，就是想活得更舒服一些。為什么不吃？我想要的東西我從不會放手。”

我咬緊了牙關，從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心口疼得如萬劍穿過。

第五章

百草山的參老頭原身是棵人參，和赤華做了多年的鄰居。當初他險些命喪赤華口下，要不是赤華不喜歡人參的苦澀味，他早死了。后來他在隔壁山住下來，沒事就研究草藥什么的，靠給小妖們治治病過日子。

赤華一到百草山，看見滿山果子累累，立刻跑進林子里去吃東西了。人參老頭看了我的嘴，表示沒啥大問題，敷點消腫的草藥就行了。他配著草藥，順口問我：“姑娘處心積慮掩藏真身，到底為了什么？”

我怔了怔，有些驚詫：“你看得出來？”

參老笑了笑：“你用了幻術，我本也以為你原身是山妖，可你身上卻帶著河澤的氣息，姑娘應該是水產吧？”

我垂下腦袋，不言不語。參老搖了搖頭：“幸好赤華鼻子不靈，否則，你早被發現了。可我不明白，他對你極好，你為什么要騙他？”

我無言以對，我接近赤華之前，只當他是我的仇敵;而現在越來越清楚他對我的好，我卻更加不能說實話了。

赤華吃了一圈回來，手里捧著一堆水果塞到我懷里，湊近我：“你聞聞我現在還有沒有辣味？”

我白了他一眼，參老還在旁邊呢。他死活不依，我只能照做，然后說：“好像沒什么辣味了。”

他立刻將我抱進懷里，親了我一記：“幸好有用，沒白費我吃了半個山的水果。”

原來，他去吃水果，不是因為貪吃，而是想消除嘴上的辣味嗎？我心頭又是一沉。

回到九陰山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我正想去做飯，赤華卻忽然拉住我：“今晚不吃辣了。讓下人去做吧，我陪你吃清淡的。”

吃飯的時候，他就這么托著下巴，目不轉睛地盯著我，連東西也不吃了。我渾身不自在，放下碗筷：“我還是去幫你炒一盤小龍蝦吧。”

“回來！”他喝住我，“偶爾陪你吃點別的，當換換口味也行。”

那你倒是吃啊！我心里咆哮，你一整個晚上盯著我，我心里害怕啊。好不容易吃完飯，赤華把下人都遣下去，把我拉到花前月下之處，滿臉神秘兮兮的：“你還記不記得你上次說的話？”

我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犯什么毛病，我說過那么多話，哪里都會記得住？

他忽然將我壓到樹上：“你不是說，接吻的時候要張嘴嗎？我今晚沒吃辣的，要不，我們試試？”

什么鬼？我現在兩片嘴跟香腸似的，他竟也吻得下來嗎？這到底是一只多色的吃貨啊？我為難道：“不好吧？這樣也太快了……”然我的內心卻在想：舌吻什么的到底是什么感覺，嗷嗷嗷，我也想試啊。

在我期待的目光中，赤華的臉靠了過來。他閉上眼睛，一臉投入的樣子，我也情不自禁地攀上了他的肩膀。有一瞬間，我的腦子里閃過初衷，猶疑著要不要趁此機會了結他，可我還是屈從了自己的內心。此時此刻，無關任何仇恨，我只想沉浸在他的溫柔之中。

赤華張開嘴，舌頭掃過我的唇，我渾身便像被雷電擊中一樣戰栗了一下。他得寸進尺地撬開我的牙關，我就徹底淪陷了進去……

四周靜謐得只有我和赤華的呼吸聲。他身體忽然一僵，攬著我腰身的手也抖了一下。我睜開眼睛，目光迷離地看著他：“怎么了？”

他與我拉開一些距離，冷漠地凝視著我，好一會兒，忽然失笑：“怪不得你叫小龍女，我早該想到的。那晚你爬上我的床，不是為了親近我，而是為了剪我舌頭的，對不對？”

我嚇得退了一步，我一直以為他那晚中了我的昏睡咒，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他早知道，卻一直沒追究我，到底是為什么？

赤華冷冷一笑：“我真傻，竟沒發現你的真身。那晚你摸了半天我的臉，什么都沒做就嚇得掉下床，我以為你只是個單純喜歡我的膽小鬼。”他扶住額頭，笑得更深，“我對所有下人都防備，唯獨你沒有。你的所有表現都讓我深信，你喜歡我。可原來，你是替同族來報仇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真身的？”參老明明說過，他的鼻子不靈。

“本王沒告訴過你，我的舌頭可以分辨天下間所有的味道嗎？”他倏地掐住我的喉嚨，“剛才為什么不趁機咬斷本王的舌頭？這樣你的目的不就達到了？”

我看著他，鼻子一酸，差點就想哭。努力忍住，學他冷然道：“既然錯失時機，要殺要剮，隨你便。”

第六章

我被赤華扔進了水牢，這里陰寒幽森，還有法力加持，我進來沒多久就現了真身。九陰山的小妖每天奉命帶吃的進來給我，一見我就驚呼：“好大一只小龍蝦！”

這種時候，我只能惡狠狠地揮舞起兩個大鉗子，讓他們趕緊滾。他們滾后，我又陷入難受之中，赤華當真是氣壞了吧，大概永遠不會放我出去了。

我在九陰山還算有點人緣，這天一個相熟的小妖來給我送飯，我便向他打聽外頭的情況。他說，赤華已經有一段日子沒吃東西了，管家還特意讓人做了麻辣小龍蝦給他，他一看到小龍蝦，整盤都扔到地上，然后說，以后誰敢再提小龍蝦，就殺無赦。

看樣子，他還真是恨極了我啊。我趕緊對小妖道：“拜托拜托，你們千萬不要提醒大王，水牢里還有我這么只小龍蝦在啊。”要不然，我怕他一時氣極，會把我給滅了。

小妖滿口答應我，結果回頭就去赤華面前將我的話一五一十地說了，真是毫無義氣。赤華命人將我從牢里提出去，一出牢籠，我又恢復了人身。他坐在上座俯視著我：“知道錯了？怕了？”

他問了我兩個問題，我覺得我應該分開來答，于是，我先回了他第一個問題：“從立場來說，我覺得我是沒錯的，你吃小龍蝦就算了，不能天天吃啊，我們族本來就香火不旺，否則也不至于只有我修成人身，你再吃下去，我們分分鐘滅族，到時候我找誰繁衍后代？”

至于第二個問題，我當然怕啊，我現在求饒還來得及嗎？可惜，我剛回答完第一個問題，就徹底惹惱了赤華，他又把我扔回了牢里，這一回，連飯也不給我送了。

我在牢里獨自待了三天，一直盼著有小妖來，這樣我可以讓他帶個話給赤華。大不了，以后大家老死不相往來，我不害他就是了。至于小龍蝦族的命運，就交給上天安排吧。

可我沒想到，我等來的卻是這一幕。一群小妖提著一個浴桶進來，里頭裝了滿滿的剁碎的辣椒。管家走進來：“大王仁慈，賜你一個最體面的死法。”他把辣椒放在我面前，“你自己爬進去吧，你這么大的龍蝦，不先腌制，怕不入味。”

在赤華心里，這確實是最體面的處置。在他心里，世上最不能浪費的就是食材。食材只要被做成好吃的，就算是圓滿了。但我仍有些怨他，明知我怕辣，就不能給我選個另外的做法嗎？

罷了，罷了，他喜歡麻辣口的，那我就成全他吧。

我爬進辣椒桶，渾身立刻像被火燒一樣刺痛，我的手都不由自主地揮了起來。管家笑了笑：“放心，一會兒你就沒知覺了。”他在我周圍繞來繞去，我漸漸覺得頭暈目眩，暈過去之前，我聽到管家問我，“到了最后這一刻，你就沒有什么想說的嗎？腦子里就沒想起什么人嗎？”

我張了張嘴：“告訴赤華，以后吃小龍蝦，千萬不要做麻辣的。”疼，太疼了。

我以為，我就這么走到了終點。沒想到，醒來之時，我卻看見參老在對我笑。我正想起身，卻發現自己渾身腫得跟球似的，一動就疼得撕心裂肺。

“別動，你身上泡了辣椒，嚴重過敏，需要靜養。”參老將我按回床上，輕聲道，“天意如此，我去九陰山給赤華送東西，聽到小妖們說你被囚禁在水牢里。我去找赤華，又聽見他命管家將你腌制起來，我擔心你性命，便潛入牢中，你暈過去的時候，我刮了陣迷眼風，趁管家他們不備，用另一只小龍蝦變大，將你換下，否則你早就上了餐桌了。”

“明知他要吃你，你還二話不說就爬進去，真是傻。”參老說著，義憤填膺，“赤華那小子太不顧情面了，你好歹也是他喜歡過的女人，他竟然想把你吃了。這事我都不幫他。”

我腦子有些亂，好像覺得有哪里不對。剛抓住一點頭緒，一顆藥丸喂到我嘴里。參老笑瞇瞇：“吃了這顆藥，好好睡半個月，你的傷就都好了，什么痛苦也沒有。放心，我不會告訴赤華你在這兒的。”

第七章

半個月后，我從睡夢中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回到九陰山。可是，赤華已經無影無蹤了。管家一個人看著庭院，一見我，嚇得退到墻角：“小龍女姑娘，你不是死了嗎？”

“死個毛！”我把管家抓過來，“赤華呢？”

管家忽然哭起來：“那天，大王要我去試探你，他說人到了生死關頭說的話一定是真心話。大王說，如果姑娘最后一刻想的是他，他就什么都不計較了。可沒想到，我還什么都沒問出來，姑娘就暈過去了。大王救治了姑娘半天，姑娘也沒恢復人身，反而失去了生息，成了只死蝦。”

真是催人淚下，我都快哭了。我繼續問：“然后呢？”

管家抹了把淚：“大王抱著那只蝦沉默了好幾天，不吃不喝。后來他說，既然姑娘的遺愿是不讓他吃麻辣小龍蝦，他就去把那片辣椒田給鏟了。之后，我也不知道大王去了哪里。”

我就知道，赤華不會要我的命的。在牢里，管家那么問我的時候，我腦子里就曾閃過一個念頭：他是不是想知道我的心里話？他是喜歡我的，只是害怕聽到我的答案，所以不敢自己來問。可當時我被痛楚折磨著，又死鴨子嘴硬，想維持自己最后的尊嚴。

現在知道他的心意，我更加確定，我喜歡赤華，喜歡那個吃貨，喜歡他的簡單、直接、粗暴，還有無意間流露的溫柔。我想，我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他。

我回到自己棲息一輩子的大溪，還沒到溪邊，便看到赤華守在那里。有幾個小妖提著漁網走到溪邊，正想撒網，便遭到他的驅逐。

“誰準你們抓小龍蝦的？”他惡狠狠地拎住小妖的衣領，“你打算吃什么口味的？”

小妖嚇得腿腳發顫：“聽九陰山的妖精說，麻辣口味是饕餮大王創的新口味，我們只是想試一試。”

“試個屁！”赤華啐他一口，“你這么吃小龍蝦，考慮過它的感受嗎？它可能對辣椒過敏呢？”

“那不吃麻辣味了。”小妖怯怯道，“我換鮮香味的。”

“那也不行！”赤華咆哮，“以后這方圓百里內禁止吃小龍蝦，要是讓本王知道誰偷吃，就把他的腦袋擰下來。”

小妖嚇得臉色發白，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小妖走后，赤華頹然朝石頭上一坐，安靜了片刻。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忽然間彎下腰，頭埋在膝蓋處，渾身抽動起來，哭得極為傷心。

我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滾開！沒見本王正難過嗎？”他帶著哭腔吼著，聲音沙啞得很。

“這位大王，九陰山還缺廚子嗎？會做麻辣小龍蝦那種。”

好一會兒，溪邊靜得只剩下流水潺潺的聲音。赤華緩緩直起腰，他的目光先是觸及水面上我的倒影，渾身僵了一僵。下一刻，他忽然站起來轉身將我攬進懷里，力道緊得幾乎讓我窒息。

“小龍女，我錯了，我再也不吃麻辣小龍蝦了。”他心急地向我保證，“不管是辣的還是不辣的，我都不吃了。你來我的夢里就不要再走了，好不好？沒有你，我什么也吃不香。”

“誰說這是做夢？”我的眼淚滾下來，“你怎么這么蠢？我可是小龍蝦王，哪有泡一下辣椒就死掉的道理？太看扁我了。”

赤華睜大了眼睛：“你沒騙我？這不可能啊……”

看來，我只有一個方法可以證明自己了。我捧住他的臉，湊過去，吻住他的唇，嗯，伸舌頭了。

“什么味的？”

他呆呆地望著我：“小龍蝦味。”

“天地之間可沒有第二只小龍蝦妖。”我笑著道，“這只小龍蝦現在想和你廝守終身，你愿意嗎？”

赤華二話不說，狠狠地回吻過來。

“愿意。”他在我唇邊道，“哪怕你咬掉我舌頭，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