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鍍金打火機

賀清華

甘南和尹建國兩人都是工商局財務科副科長，財務科長調走了，局里決定在他們兩人中提拔一名當科長。當然，誰能當上科長，最后還要看劉局長的意思。

這天下午，甘南和尹建國都有些神不守舍地坐在辦公室里抽煙喝茶。因為這天上午，他們兩人分別被劉局長找去談話，談話內容只有他們自己清楚，別人只有揣測了。

眼看下班時間到了，甘南禁不住對尹建國說：“老尹，下班后咱倆喝一杯，怎么樣？我請客。”

尹建國說：“行，到聚仙樓吧！那兒我熟，能打個七折。”

兩人出了辦公室，甘南駕駛著小車載著尹建國來到聚仙樓。尹建國要了一間包廂，點了幾個冷盤熱菜，要了幾瓶啤酒。兩人非常矜持地喝了起來。

喝著，喝著，甘南說：“老尹，不瞞你說，今天上午劉局長把我找去，要我好好干，并向我提了些要求。”

甘南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尹建國的反應，看他非常在意自己的話，于是又說：“我向劉局長表了態，一定好好干，才對得起他老人家的培養。”

其實，甘南說這些話等于沒說一樣，他只是想試探試探尹建國。果然，尹建國聽了，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非常直白地說道：“劉局長今天上午也把我叫去了，向我許諾財務科長一職就是我的了。我也向他表了態，一定好好干，才對得起他老人家的培養。”

尹建國說完，得意洋洋地沖著甘南點了點頭，自顧自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又拿起酒瓶慢慢給自己的杯子倒滿了。

甘南聽了這話，一時愣住了。很快，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點燃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尹建國看了甘南一眼，一邊夾菜一邊說：“劉局長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因為我在上面有人，況且市領導也給他打了招呼，他敢不聽？”

甘南聽了，機械地點著頭。那一瞬間，他感到前途一片黑暗，雖然上午劉局長找他談話時，已經明確表明財務科長非他莫屬，但他沒想到劉局長又向尹建國許了諾，真是老奸巨猾呀！

那天晚上，甘南和尹建國都喝高了，一直到晚上九點多鐘，甘南才開著車把尹建國送回家。

第二天上午，甘南沒有去上班，由于昨晚酒喝多了，他的胃病又犯了，他給局里打了個電話，請了半天假。

下午，甘南剛在辦公室坐下，走進三個警察，其中一個警察拿出一個證件遞過去，說：“請問你是甘南嗎？我是市公安局刑偵隊隊長盛寧，這是我的證件。”

甘南沒有看證件，有些驚愕地說道：“盛隊長，我認識你，我是甘南，怎么了？你們找我有事嗎？”

盛寧把證件放回兜里，說：“我們來是找你了解情況的，和你同一個辦公室的尹建國昨晚被害了。”

“啊——”聽到這個噩耗，甘南張著嘴一時合不攏。

盛寧一邊觀察著他的表情一邊說：“尹建國是被人毒死的，法醫在他的嘔吐物里發現了氰化物。我們了解到，昨天晚上八、九點鐘你和他在一起，我們想知道你們兩人在一起干什么？”

甘南這才明白警察來找自己的目的，他略略想了一下，就一五一十把昨天晚上兩人喝酒的事講了一遍。

盛寧等他講完，驀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機，問：“這是你的嗎？”

甘南仔細一看，這正是自己的一只鍍金打火機，上面還刻著自己的中文名字。因為抽煙的緣故，去年他到香港旅游時花了一百多元港幣買的，全局只有他一個人有。

甘南點點頭，說：“沒錯，是我的，上面刻著我的名字呢！你們從哪兒找到的？”

盛寧不解地問道：“你是個抽煙的人，打火機不見了你都不知道嗎？”

甘南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正因為我是個抽煙的人，所以我有好幾個打火機，辦公室就有兩、三個，丟一個不足為奇。”

說著，甘南從袋里掏出了一個打火機，又順手從辦公桌上拿起一個打火機，還從桌子的抽屜里翻出了兩個。拿著這么多的打火機，甘南說：“你們看，我的打火機夠多了吧！所以，有時候掉了，我都懶得去找。”

盛寧冷冷地說道：“可是這只打火機你沒去找，是你的一大錯，因為它是在死者尹建國的手里發現的。”

“什么意思？”甘南懵懂地問道。

盛寧說：“好，我來說吧！昨天晚上你們兩個人在外面喝了很多酒，你在尹建國的酒杯里放了氰化物，在毒藥發作之前，你開車送他回家。途中，尹建國毒性發作，在車里掙扎時，順手摸到了你放在車里的打火機，他明白你要害死他，于是緊緊地把打火機握在了手里。尹建國死了以后，你就停下車把他扔到了路邊。就是這么回事。”

甘南像聽天方夜譚一樣聽盛寧講完，一瞬間，他憤怒不已，原來警察懷疑是他害死了尹建國。他氣憤地問道：“盛隊長，原來你們懷疑是我謀殺了尹建國。那么，我為什么要害他？證據又是什么？”

盛寧說：“我們調查過了，你們單位財務科缺個科長，而你們兩人是競爭對手，除掉他，你就能穩妥地當上科長，這就是你的殺人動機。證據就是這只鍍金打火機，你能告訴我它為什么出現在死者的手里嗎？”

甘南聽了，一時傻住了。霎時，他急急地辯白道：“可我要告訴你的是，我真的沒有害他。昨天晚上我們都喝高了，我親自開車送他回的家，他家里老婆孩子可以作證……”

盛寧冷冷地打斷他的話，說：“尹建國的老婆孩子此刻正在從河北趕回的火車上，一個星期前，他老婆就帶著孩子去了老家河北。”

聽到這話，甘南愣住了。

突然，門外走進了劉局長。甘南看到劉局長，猛然像遭到電擊似的全身一抖，他想起來了，昨天上午劉局長找他談話時，自己那只鍍金打火機好像遺落在他的辦公室。

甘南壓抑住自己的激動，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道：“劉、劉局長，昨天上午您找我談話，我、我好像把我那只鍍金打火機忘在您的辦公室了。”

劉局長看了看盛寧等人，不經意地點點頭，說：“是呀！你把它忘在我的辦公桌上了，我收了起來。昨天下班時我把它帶到我的小車里了，我這就給你去拿……”

盛寧一聽，立馬攔住劉局長，說：“劉局長，不用了，甘南的打火機已經不在你的小車里了，而是在尹建國的手里。你知道，尹建國死了，他是從殺害他的兇手的小車里拿到這只打火機的。”

劉局長一聽，不由慌亂起來，說：“盛、盛隊長，你說什么？我沒聽明白。”

盛寧舉起那只鍍金打火機，厲聲說道：“這只打火機就是甘南遺忘在你辦公室的那只，但它是從死者尹建國的手里找到的，而尹建國是從殺害他的兇手的小車里拿到的，明白了嗎？”

劉局長一聽，臉色一下變成死灰。

后據劉局長交代：那天上午我找尹建國談話，沒想到尹建國知道我那么多隱私。他威脅我如果不提拔他當財務科長，就去告發我。我雖有心提拔他當科長，可一想到他掌握了我那么多把柄，我的后半生將操縱在他手里，我就感到特別惱火，于是計劃毒死他。那天晚上我開車守在他家門口，等到甘南送他回來后，我打他的手機，約他出門喝酒……

以后的事情正如盛寧推理的那樣：在毒性發作之前，劉局長開車送尹建國回家。途中，尹建國毒性發作在車里掙扎時，順手摸到了甘南的打火機，他明白劉局長要害死他，于是緊緊地把打火機握在了手里。也許是車里燈光太暗的緣故，劉局長沒注意到這個細節。尹建國死了以后，劉局長停下車把他扔到了路邊。

甘南終于明白，那天晚上尹建國那么肯定自己能當上財務科長，還編了那么多瞎話來騙自己，原來有這么多貓膩在里面呀！幸虧那只鍍金打火機，不然自己真的是百口莫辯。

（責編：余楠圖：張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