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權有錢就“任性”？

陳墨

短命的天橋

如果不是橋墩上一個紅艷艷的“拆”字，鄭州市民不會料到腳下這座剛建成五年的天橋就要“壽終正寢”了。

不久前，花費兩千多萬元建的農業路沿線快速公交站臺開始拆除，而今，造價兩百七十余萬元的鄭州文化路黃河路人行天橋也將迎來相同的命運。原因是地鐵5號線要在此建站，將來10號線也要施工，這橋早晚都得拆。

“城市規劃，怎能像小孩子過家家那樣‘任性？”對這些拆拆建建，網民無法理解。面對媒體，鄭州市政工程建設中心負責人也表示很無奈，天橋建設時通過了規劃審批，但很不幸，地鐵改線了。本該調度這一切的規劃局，則沒有任何回應。

據統計，近四年來，鄭州類似的“短命”天橋已達七座，其他城市“英年早逝”的工程亦不在少數。為建高架工程拆公交站臺，為建地鐵又拆過街天橋，大同小異的事件源自相同的窘境：在“發展中”的城市里，比起日新月異的變化，規劃總是慢了半拍。

在這些負責為城市“畫藍圖”的人面前，似乎隨時都會有一張看起來更好的餅，而發展中拆掉的每一個現在，都曾是他們規劃中熱乎乎的未來。

雄心滿滿的城市如同愛趕時髦的家庭。不同的是，家庭無論怎樣消費，都是自己付錢，而城市的拆拆建建卻要納稅人埋單。更何況城市建設不是電子產品，未必配置越高體驗越好，公交、地鐵、天橋，無論哪種也許都好過常年拆建造成的擁堵、從早到晚的揚塵。

規劃、建設城市的人們，其實更需要思考的是：到底城市里的什么需要改善，五年前的建筑還是僵化的政績觀？

踏亂的舞步

十多個專家團隊歷時一年精心編排，十二首入選音樂全部付過版權費用，動作“科學合理”、“簡單易學”。這可不是在創作什么高大上的文藝演出，而是國家體育總局鉚足了勁兒推出的“國標”廣場舞。結果可想而知：弄巧成拙，招來反對聲一片。

“跳什么他們還管？”連大媽們都滿頭霧水。還有人毫不客氣地抱怨體育總局“多管閑事”。更有人擔心，“國標”廣場舞會冒著民意的炮火強力推進，一統江湖。

體育總局連忙出來澄清，說不是要“硬性統一”全國舞步，只是為了豐富大家的鍛煉選擇，今后還將面向社會征集，滿足個性化需求云云。

網友和大媽們還是不買賬。廣場舞引發爭議，素來不是因為缺舞步而是因為缺場地。官員們不為“轉戰”地下通道、火車站、停車場的大媽們尋覓“舞池”，反而避重就輕地在舞蹈動作上下工夫。也難怪會被人認為“管了閑事，荒了本職”。

經過這么一出，有評論戲稱，“廣場舞，還是大媽的好”。現在看來，體育總局介入本屬民間的廣場舞，本身就是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或許還是有些官僚思維在作怪，習慣了用“組織”的方式來表達重視，卻忘了重視和服務不等于介入。

這貿然的“橫插一腳”，不僅可能絆了大媽們歡快的舞步，還可能把自己絆一跤。

省事的祭奠

電影里代人掃墓的一幕變成了現實，清明將至，網上真有商家做起了代人祭祀的生意。委托人只要留下墓地名、樓門牌號、逝者姓名，即可代為祭祀，支持直播。可把手機放在墓地邊與親人“通話”、通過QQ與墓碑視頻，服務價格從幾十元到上萬元不等，通常包含常規祭品，送跪拜磕頭，哭墳每人一百元，十人以上需提前五天預約……

有人形象地稱之為“雇人裝孫子，花錢騙祖宗”，也有網友表示雖不贊成，倒也不至于將其貼上“不孝”的標簽口誅筆伐。

現在沒幾個人能做到“父母在，不遠游”了，一年一度的春運返鄉已足夠震撼，又有多少游子清明專程回鄉祭祖？

當越來越多的傳統節日遭遇現實尷尬，一個接一個地被網絡納入麾下：春節搶紅包、情人節秀恩愛、中秋節抱怨月餅、光棍節電商狂歡……

現在，清明這個最不需要被“忽悠”的節日，也有可能要被網絡收編。

其實，節日無非是種形式，有的用來團圓，有的用來思念，不是所有的都用來撈錢。

作為唯物主義者，我不相信逝去的親人有永恒的靈魂，清明祭祀寄托的只是自己真摯的哀思，雇人打掃墳墓尚可理解，若買上一捧假淚，反倒擾了故人的清凈，得不償失。

【原載2015年4月1日《中國青年報·新聞眼》標題為本刊所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