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蓋的樓

厲劍童

梁縣長愜意地坐在寬大的老板椅上，手里端著一杯茶，隨著裊裊的熱氣，寬敞的辦公室里彌漫著上好龍井茶的清香。

這時，趙秘書急匆匆地進來，說：“梁縣長，剛剛接到省質監局的通知，那座新建的商務大樓存在嚴重質量問題，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限兩周內拆除……”

“這么大的項目，整整五千萬，說拆就拆？這是浪費，嚴重的失職！誰蓋的？查，一定要查！”梁縣長陰沉著臉，一字一頓地說。

一小時后，分管工程的管副縣長快步走進梁縣長的辦公室。梁縣長只說了一句話：“查，給全縣人民一個交代！”管副縣長一連說了幾個“是是是”，回到辦公室沉思一會兒，把城建局聶局長叫了過來：“梁縣長說了，一定要查，誰蓋的大樓處理誰！老聶啊老聶，我說你什么好……你可給我長臉了！”

“我……我這就查。”聶局長倒退著出了管副縣長的辦公室。

十分鐘后，大樓施工單位昊天建筑公司的胡經理小跑著進了聶局長的辦公室。

“老胡，你怎么搞的，這么大一座樓成了豆腐渣工程，你讓我怎么向管副縣長交代？”

胡經理說：“按照省里制定的工程質量標準，蓋這座樓至少需要七千萬，可是縣里只給了五千萬，這五千萬是怎么分配的您比我更清楚，除去梁縣長、管副縣長，還有給您的咨詢費，真正用于工程建設的資金不過三千五百萬，缺口那么大，我不這里省點兒、那里摳點兒，又能怎么辦？總不能吹口氣樓就蓋起來了吧？聶局長，您給拿個主意，怎么辦？我聽您的……”胡經理眼巴巴地看著聶局長。

“梁縣長讓查清大樓是誰蓋的。誰蓋的？你蓋的？我蓋的？管副縣長蓋的？還是梁縣長蓋的？”聶局長說到這里，胖手用力一揮，“都不是！”

“那是誰蓋的？”胡經理被問糊涂了，不解地看著聶局長。

“這還用我說嗎？”聶局長生氣地說。

“噢，我明白了。”胡經理笑嘻嘻地說。

幾天后，一份調查報告送到了梁縣長的辦公桌上，是這么寫的：大樓是那些農民工們蓋的，雖然經過縣局各級領導層層把關，建筑公司嚴格按照標準施工，但在具體施工過程中，一些民工無視公司規定，存在偷工減料現象，他們是事故的第一責任人……

總算找到大樓是誰蓋的了。梁縣長舒了一口氣，端著一杯龍井茶，微微笑了。

【原載2014年11月（下）《領導科學》】

插圖 / “丟卒保車” / 張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