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巍
一
母親顛簸著搖搖欲墜的身體,一只手遮住早晨的陽光,一只手搭著門沿。
模糊的目光中,已看不到兒子拐彎的背影。越走越遠……
母親的口中還有一大堆囑咐的話語沒來得及“打包”,急了,只好沖著門前的大山喊,借著空谷的回音,再送兒子一程。
背井、離鄉,一群故鄉的叛徒。腳還踏在故鄉的土地上,遠方前行的路才剛剛開始。從心扉到腦海,思念開始冒煙。
趁著淚珠還沒有破裂,把一串串凝咽囫圇地吞下。
二
游走于轉動的車輪之間,期盼到達。車站,只是漂泊的中轉站。遠離故鄉,奔赴新生活的起點。
大包小包的農民工,一批又一批,如一粒微塵消失在車站的來來往往。城市的道路埋藏在高樓大廈之間。
走進城市和生活,無論美好與落魄,即使理由冠冕堂皇,都只有兩種選擇,注定被接受或者被遺棄。
流光溢彩,燈紅酒綠,車水馬龍,都不屬于他們。隆隆的車間,演唱不了心中的歌謠,重復單調是生活的旋律。一條條長長的流水生產線,龜裂出城市與鄉村的“代溝”。他們努力地尋找支點,希望能架起一個跳板,連接著故鄉的路,通向生活的方向。
三
城市夜空中,依舊可以看到故鄉。
那一群擱淺在生活岸邊的人們,時時瞭望著屬于自己人生的燈塔。天湛藍,云輕柔,內心狂瀾的碧波,一波一波,順著家的方向流淌。不管走多遠,愛情、親情都生長在故鄉。
月是一枚精致的郵戳,郵寄來母親的思念;柔和的光縷,是村口那巴巴張望的眼神。
今夜,地下通道里,過往的行人撞碎了那柔腸的音符。一把傾斜的吉他,撥動心弦,卻只響徹一個人的心扉。
今夜,出租房里,母親電話里的嘮叨和牽掛一點一點把我喂飽。在心靈脆弱的地方,筑起一道堅強。
四
遠離故鄉,生命就是一條斷流的河,一塊荒蕪的土地……
村莊里可以沒有高樓大廈,家里也可以沒有美味佳肴,靈魂的倉庫里可以沒有金銀細軟,但生命里卻不能沒有故鄉。
回到故鄉。根在泥土里,愛人的臉上有陽光,山鄉的五月有花香……
衷腸沿著思念化作虔誠,一輩子,只膜拜一個方向。
【原載2015年3月21日《湘聲報·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