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的家教

吳亞順

魯迅和許廣平僅有一子，即周海嬰。 在兒子的成長過程中，魯迅基本按照《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的思想來實行，讓他“完全地解放”，其中又說：“我現在心以為然的，便只是愛。”據周海嬰所著《魯迅與我七十年》介紹，魯迅的教育方式是“順其自然，極力不多給他打擊，甚或不愿拂逆他的喜好，除非在極不能容忍、極不合理的某一程度之內”。有一天，周海嬰死活不肯去上學，魯迅就用報紙打他的屁股。后來，魯迅向母親寫信解釋道：“打起來，聲音雖然響，卻不痛的。”

胡適和妻子江冬秀育有三個子女，女兒五歲時夭折，長子胡祖望、小兒子胡思杜圍繞在江冬秀身邊，胡適忙于公務，無暇顧及。江冬秀雖然出身官宦之家，但僅讀了幾年私塾，又酷愛打牌，對于孩子的管教，投入精力少，責怪卻多，不甚得法。

在家庭教育中，胡適雖然倡導“獨立、合群、重學”，但有時也不懂得如何愛孩子。1929年，胡適給胡祖望寫信，希望鍛煉他過獨立、合群、用功讀書的生活，信中說：“功課及格，那算什么？在一班要趕在一班最高一排，在一校要趕在一校最高一排。功課要考最優等，品行要列最優等，做人要做最上等的人，這才是有志氣的孩子。”這時胡祖望十歲，離開父母獨自在外上學，父親如此高的期望只會讓他感到“壓力山大”。次年，胡適即大失所望，接到學校發來的“成績欠佳”的報告單，怒斥道：“你的成績有八個‘4，這是最壞的成績。你不覺得可恥嗎？你自己看看這表。”

最終，胡祖望雖然上過大學，但遠未達到胡適對他的期望;胡思杜讀了兩所大學都未能畢業，還染上了不少壞習氣。晚年，胡適對秘書說：“娶太太，一定要娶受過高等教育的;受了高等教育的太太，就算別的方面有缺點，但對子女一定會好好管教的。母親有耐心，孩子沒有教不好的;孩子教不好，那是做母親的沒有耐心的關系。”可謂沉痛之語，意味深長。

在給江冬秀的信中，胡適亦自我反省道：“我真有點不配做老子。平時不同他們親熱，只曉得責怪他們功課不好，習氣不好。祖望你交給我，不要罵他，要同他做朋友。”

豐子愷育有七個子女，他認為童年是人生的黃金時代，極力反對把孩子培養成“小大人”。在生活中，豐子愷稱外出做事為“無聊”，和孩子們在一起則內心充滿歡喜，抱孩子，唱小曲逗孩子，畫畫引孩子笑，和孩子們特別親近。有一次，長子瞻瞻要豐子愷抱他到車站去買香蕉，“滿滿地擒了兩手回來”，到家時卻熟睡在父親肩頭，手里的香蕉早已不知去向。豐子愷在《給我的孩子們》一文中感嘆：“這是何等可佩服的真率、自然與熱情！大人間的所謂‘沉默、‘含蓄、‘深刻的美德，比起你來，全是不自然的、病的、偽的！”

除了讓孩子在愛的空氣中自由成長，豐子愷還重視培養孩子的獨立精神。1947年，他步入知天命之年，與子女“約法”，強調最多的便是“獨立”，其中一條寫道：“大學畢業后，子女各自獨立生活，并無供養父母之義務，父母亦更無供給子女之義務。”同時，子女獨立后要與父母分居，“雙方同意而同居者，皆屬鄰誼性質，絕非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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