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的“白條”

楊三喜

政府打一百二十萬白條吃垮大飯店，飯店老板討債七年未果，這件發生在史玉英身上的倒霉事終于有希望解決了。媒體介入報道之后，河南開封通許縣政府召開了緊急會議，成立了以縣委副書記為組長，紀檢、審計等相關單位為成員的工作組，對拖欠餐費賬目進行調查、核對和甄別，并要求相關單位盡快還清欠款。

從史玉英手中那一堆白條來看，賒賬的部門不僅有縣委、縣政府，還涉及全縣十二個鄉鎮和縣農業開發辦公室、縣農業局執法大隊等局委，以及各鄉鎮的派出所、計生辦、水利站等部門。某鎮計生辦一張2002年的招待費白條竟高達兩萬四千五百八十元，縣農業行政執法大隊則有一張一萬九千七百元的白條，某鎮財政所的一張白條單筆金額也達到了一萬一千零六十元。單筆金額動輒過萬，而且是在2008年以前，甚至是在十多年前，可見當時當地官員們的大吃大喝有多么任性。因此，調查組在核實賬目之余，也應該給民眾一個交代，這些吃喝有沒有違規，如果違規，相關責任人就應該承擔責任。另外，欠債七年不還，政府部門也該有所反思，有個說法。

政府部門打白條、賴賬不還的現象并不鮮見。而商家為了討債也是窮盡腦汁，掛橫幅、在網上發帖等方式層出不窮。在有些地方，政府的白條甚至可以充當流通貨幣，在市場上進行交易，可見白條之泛濫。

任性的白條背后是權力的任性。開店的老板們是心甘情愿接受政府部門打白條嗎？雖然那些蓋了紅色公章的白條背后是政府的權威和信譽在作擔保，但是沒有任何一家店主愿意承擔被吃垮的風險。商家之所以愿意接受政府的白條，更主要的原因恐怕還是對那些掌握著權力卻又任性的政府官員的恐懼。從史玉英手中的白條來看，不管是縣委、縣政府，還是計生辦、財政所、執法大隊，哪一個部門或者機構史玉英都惹不起。不接受白條，那些官員或許就會讓你的店開不了。所以，對于商家來說，與其得罪官員以致“速死”，還不如接受他們的白條，那樣或許還有機會活下去。

權力既然可以任性，那么索性就一任到底，欠債不還，商家似乎也不能把他們怎么樣。政府的形象和公信力、民眾生計等都不在“老賴”的考慮范圍之內。這任性的權力既是史玉英的飯店垮掉的原因，也是她七年討債未果的根源。

討債路走了七年，媒體報道之后，一天之內便見轉機，緊急開會成立調查組研究如何處理，這樣的故事老套且了無新意，卻又透出幾分凄涼。試想，如果沒有媒體的介入，史玉英的討債之路還得走多遠。飯店被吃垮之后，史玉英就一直在討債，可見這些官員對民眾的訴求是多么無視。另外一方面，史玉英是否通過法律訴訟討過債，我們不得而知，但是從結果來看，只有在媒體曝光之后當地政府才開始重視。一經媒體曝光就重視起來，足見當地政府真正畏懼的不是民意，擔憂的不過是頭頂的烏紗帽罷了。白條雖然打在中央八項規定之前，但即便是在今天，有些領導干部依然沒有從根本上轉變觀念。

當下被曝光出來的此類事件應該只是一部分，全國各地或許還有不少政府部門背負著這類沉重的“負資產”。今天的還債，不僅要還掉當年欠下的吃喝款，也要為任性的權力還債。政府的權威和公信力需要重建，給民眾帶來的傷害更需要補償。而最關鍵的是要把任性的權力約束起來，關進制度的籠子里，讓白條成為過去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