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肉”還魂

王地

“來一瓶1982年的拉菲”，一聽這是燒錢的主兒。“來一盤1982年的鳳爪”，這又是哪兒來的大神，你聽說過嗎？

這回叫你開開眼。今年6月份，海關總署在國內十四個省份統一組織開展打擊凍品走私專項查緝抓捕行動，查扣凍雞翅、凍牛肉、凍牛豬副產品等十萬余噸。其中不但有“80后”雞翅，還有“70后”豬蹄。“資歷”最老的雞爪，包裝日期顯示封存于1967年……媽呀，這肉快存了半個世紀了，堪稱名副其實的“僵尸肉”，吃完恐怕你也離“僵尸”不遠了吧。

在歷史上，“僵尸肉”第一次作為丑聞主角出現，是在1898年的美西戰爭期間。當時，美國戰爭部以極低的價格從芝加哥等地的肉制品企業采購戰備肉。由于時間緊、任務重、價格低，為賺取利潤，黑心企業將質量極低的牛肉運往當時作為雙方戰場的古巴。

在戰場上，這些戰備肉由于腐敗變質或使用了過量的化學用品，導致大量士兵患上痢疾和食物中毒。再加上當時軍營里瘧疾和黃熱病橫行，這些“僵尸肉”讓當時的美軍遭到嚴重打擊，最終患病死亡的美軍人數是戰死的兩倍之多。這一事件被稱為“美軍牛肉丑聞”。此后，類似“僵尸肉”丑聞在各地上演。

如今，這些“僵尸肉”又闖過層層關卡，走私入境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國各地的宵夜攤、餐廳里，真是讓人“細思恐極”啊。從入境到入口，需要橫跨海關、工商、食藥監、檢疫等多個部門，按理說層層把關應是萬無一失，結果九龍治水到頭來卻是無人負責。

我們建立了食品溯源體系，但這個體系卻沒有產生足夠的激勵和震懾作用，隨便幾個做假證的就能突破和架空這道防線，豈不讓消費者害怕？如果監管形同虛設，那么這個信心的重塑將是非常艱難的。

面對“僵尸肉”的一路通關，許許多多針對食品安全的防范機制并未展現出應有的剛性和震懾力，從而爆發“集體性失效”，這是否更令人悲哀？

“僵尸肉”事件中，最顯見的教訓，當然就是應確立更為嚴格的責任框架，來迫使執法者群體守住底線、恪盡職守。若無法充分約束執法者，那么所謂的食品安全機制，完全可能起到事與愿違的效果。另外，“僵尸肉”之所以橫行，還在于這個市場中相當多的個體商家，沒有守住做人的良知底線，利欲熏心。要想國人皆做“知食分子”，恐不可能，但要避免其充當犯罪分子，除了道德教化為輔外，現階段還需以施行重典為主。

商家敢賣“僵尸肉”，就在于其風險小，收益高，無人管，所以逐步成為所謂的潛規則。以往國內對食品安全領域的執法模式，一般由食品藥品監管、工商等部門進行行政調查，相關違法達到刑事立案標準后，再“扭捏”著將案子轉移給司法機關。很多情況下行政執法機關以罰代刑為主，因為罰款的“用處”很多，倘若處罰的成本較高也就罷了，關鍵是處罰成本較低，無法形成有效的震懾，這讓犯罪分子更加有恃無恐。

當道德底線輕而易舉地被唯利是圖所擊穿時，就必須從我們自身尋求改變了。倘若販賣“僵尸肉”的當事人所面臨的不再是簡單罰款了事，而是有可能面臨刑罰，這種剛性示范效應，想必是極好的。

【原載2015年7月2日《檢察日報·每周觀察》】

插圖 / 食品安全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