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祥
讀2013年第十一期《國家人文歷史》,掩卷思之,頗有所得。
1841年3月,英軍在廣東、福建等地燒殺擄掠,氣焰囂張,廣州欽差大臣琦善因向英軍妥協被革職。久經沙場的名將、參贊大臣楊芳抵達廣州,百姓“歡呼不絕”,以為救星到了。
楊芳看到英軍炮火威力強大且落彈準確,認為是邪教妖術,便聽信了巫師的鬼話:“用女人的污穢物對準英夷的炮口,便能以邪制邪。”楊芳傳令,遍收民間馬桶、溺器,裝滿女人的糞便、穢物,載于木筏小船,布滿海面,并將馬桶、溺器之口對向敵艦炮口。英艦指揮官從望遠鏡中看到水面上的木筏馬桶,聞到了熏天臭氣,以為是新式武器,當即下令開炮,將木筏馬桶打得稀里嘩啦,艦隊橫沖直撞,勢如破竹。僅18日一天,清軍就丟失六座炮臺,損失一百二十三門大炮,兩百多名官兵陣亡,而英軍未亡一人,只六人受傷。楊芳指揮戰事不到半月就妥協投降。之后,一個擁有四億人口、九十萬軍隊的大清帝國,被幾千英軍打得一敗涂地。慘敗后割地賠款,簽訂了喪權辱國的《南京條約》。
許多人認為楊芳是草包、糊涂蛋。其實,如此荒唐的戰事,不單是楊芳個人的問題。據史學家考證,楊芳在廣州指揮作戰時,當時大清的另一位欽差大臣也在廣州,并“參與謀劃”了“馬桶陣”。假如不是楊芳,換一個張芳、李芳、王芳,在那個封建專制的傳統下,也可能用“馬桶”作戰。
與其他更加荒誕的戰法相比,楊芳的“馬桶陣” 還算“文明”。在第二次鴉片戰爭中,義和團自詡“刀槍不入”,能“驅神役鬼,剪紙成人,撒豆成兵”,吹噓其法術可封住敵人槍炮,甚至使其“折返回去”。 義和團還有“紅燈照”那種念咒用法的扇子,一扇就能升空駕云,像一顆大紅星,讓洋人的大炮放不出;再一扇,可使輪船在海中自焚。可真與洋人對陣時,數十萬團民一下作鳥獸散……
凡此種種,以封建迷信與西方科技、熱兵器對抗的鬧劇,和“馬桶對大炮”如出一轍。
盡管今天“馬桶與大炮”的較量不在戰場上,但在其他方面的較量從來就沒有停止過,以 “封建馬桶”與“新式大炮”對陣的鬧劇也時常在“地球村”上演。
明明是落后的、讓人厭惡的“馬桶”,卻被當作“金桶”、“銀桶”倍加珍惜,猶如阿Q一樣自我感覺良好。
“世界大潮,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先進文明順應世界潮流,在生存和競爭上擁有強大的優勢,后進民族如不能掙脫封建文化傳統的束縛,便永遠難以擺脫落后挨打的命運。
【原載2015年7月3日《湘聲報·鉤沉》】
插圖/鴉片戰爭中的中英交涉/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