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元曙光

6月底是希臘向國際債權人還款的大限。如果到期不能償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16億歐元貸款，希臘將面臨破產。這意味著希臘退出單一貨幣，甚至退出歐盟。最后一刻到來之際，歐元似乎兇多吉少。

上周，希臘表現出的強硬態度，已經讓歐盟領導人失去了耐心。在電視直播的議會演講中，希臘總理亞歷克西斯·齊普拉斯憤怒地譴責債權人所提出的妥協方案“侮辱了我們的人民”，還指責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對希臘經濟困境負有“刑事責任”。他甚至向法國總統訴苦，如果讓步，不但政黨崩潰，還會讓他本人被老婆拋棄。

此前，希臘并非沒有朋友，左翼聯盟對緊縮政策的控訴，博得了不少同情。但這種情緒現在已被憤怒取代。齊普拉斯和希臘財長亞尼斯·瓦魯法基斯拙劣的談判技巧，雜七雜八的招數（比如，其中一項舉措是在全國安裝35000臺視頻游戲機以提高收入），都讓希臘越來越缺乏可信度。

為了應對希臘危機，歐盟領導召開了緊急磋商峰會。他們面對的選擇似乎只有三種：一是債權人向希臘做出重大讓步，給予希臘財政支持以及一些長期債務減免;二是堅持立場，讓希臘退出歐元區;三是希臘作出退讓，進一步下調養老金并改革增值稅，以換取紓困貸款。

第一種做法，意味著希臘獲勝。而這樣的讓步，可能會在試圖拯救歐元區的過程中摧毀歐元區。那些堅持執行緊縮計劃的國家（如愛爾蘭、葡萄牙、西班牙和拉脫維亞），政府將立即被削弱。類似于希臘的激進左翼政黨，如西班牙的社會民主力量黨，將贏得更大人氣。與此同時，在已經向希臘提供巨額貸款的國家（德國、芬蘭、法國和荷蘭），選民們將不得不被告知，這些貸款可能永遠收不回來。到了那時，歐盟本身（而不僅僅是歐元）的生存會成為問題。

第二種做法，將使整個歐洲一體化的未來被畫上問號。幾十年來，歐盟一直在穩步擴大，如果一個國家在貧窮和內亂的背景下狼狽地被踢出歐元區，那將逆轉這個進程。而耿耿于懷的希臘在脫離歐元區后，仍將在一段時期內留在歐盟。希臘可以利用這一地位，在一系列事項，從制裁俄羅斯到非法移民上，阻擾和破壞歐盟政策。

唯一可行、危險性小的方案當然是希臘用改革換貸款。在數月毫無成果的耍賴之后，希臘終于在懸崖邊后撤了一步。然而，希臘政府的提議來得太遲，而且缺乏足夠的細節，以至于來不及在當晚的歐盟領導人緊急峰會上達成明確協議。

盡管如此，歐盟領導人還是長出了一口氣，他們對希臘的退讓表示歡迎，并將在24日再次開會。歐元集團主席放風說，希臘協議有望本周達成。《金融時報》的社評是《希臘危機并非無解之題》。

就在希臘股市應聲大漲之時，路透社又提出一個尖銳的問題：如果希臘在最后一刻達成改革換資金協議，那么月底誰來出錢幫助該國避免違約？據說，在這個問題上，歐洲債權人正在玩兒擊鼓傳花的游戲，誰都不愿意給希臘當接盤俠。隨著多筆債務接連到期，未來多年里，希臘很可能爆發一場又一場債務危機，歐元的前景仍不容樂觀。

希臘危機已證明，歐元并不僅僅是一種貨幣，還是一種政治和經濟制度，因為要想整合成員國經濟和預算，必然會涉及進一步分享主權。作為對危機的反思，歐盟執委會主席容克和其他四名高官提出歐元區的新愿景：歐元區現在必須創建更像一個國家的結構，如銀行業聯盟或更大的聯邦預算。但這真的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