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覺之謎

張唯誠

夏日晚上，有人聽到窗外傳來冰淇淋車的鈴聲，他很奇怪，已近午夜，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賣冰淇淋吧。好一段時間后，他才意識到那聲音是幻覺，它并非來自于窗外，而是存在于自己的大腦。

科學家們現在相信類似的體驗在人群中并不罕見，因為幻覺并非都與精神疾病有關，很多正常人也會產生幻覺，有的人無端地聽到了音樂，有的人看到虛幻的影像，有的人嗅到了實際上并不存在的氣味。英國著名神經病學專家奧利佛·薩克斯在書中寫道，“幻覺是意識和精神生活的一個獨特和非同尋常的類別……盡管它的歷史可能與人類的大腦一樣長久，但我們真正對它有所了解則是最近幾十年的事情。”這是因為科技的進步使科學家們能夠日益清晰地窺探大腦的秘密。

幻覺有很多種類，而最為神秘的一類可能是“幻肢”。出現幻肢的都是失去身體部分肢體的人，他們時常覺得疼痛，還會感覺那疼痛就來自于他們已經失去的肢體。科學家們發現，這種幻覺是人群中最普遍的幻覺之一，因為失去肢體的人幾乎有一半都會出現過這種情況。科學家在2010年的一項研究中發現，每10位截肢者中便有超過4位在上一個星期里感覺到了疼痛。2013年，牛津大學的科學家塔瑪·R·梅金公布了他和同事們用核磁共振對幻肢者大腦進行掃描的結果。一般來說，大腦中被激活的區域血流量會更大，因而那個地方會顯得更加明亮。科學家們比較了幻肢者和正常人的大腦，結果發現幻肢者的大腦活躍區和正常人一樣，這表明，雖然幻肢者的疼痛不是真實的，但大腦卻產生了和真實疼痛相同的反應。但科學家們也發現了兩者之間的差別，因為他們在幻肢者大腦中處理觸覺和運動的區域里發現了非同尋常的活動。人們認為，這一發現將有助于醫生們治療由幻肢帶來的疼痛感覺。

幻肢給人帶來不真實的疼痛，而另一種幻覺則給人帶來嗅覺的煩惱，這就是“幻嗅”。有幻嗅的人會沒日沒夜地嗅到一些虛擬的氣味，但這些氣味不是好聞的玫瑰花香或巧克力香，而是難聞的橡膠焦糊氣味或腐肉氣味等。美國佛蒙特大學的科學家唐納德·利奧波特發現，絕大多數被幻嗅困擾的人都是健康和正常的，只是他們的鼻子無法將不好的氣味“拋棄”掉。這位科學家說，那種討厭的氣味“現身”的地方就是鼻孔。通常情況下，幻覺是大腦活動出現異常的結果，幻嗅亦是如此，但利奧波特認為，幻嗅者的鼻孔也出了問題，所以引發大腦“構建”了那種討厭的氣味。

和幻嗅一樣，“幻聽”也會令人不堪其惱。例如，有人會無端地聽到音樂聲縈繞于耳畔。英國一組科學家研究了30例音樂幻聽者后發現，三分之二的人都是精神健康者，但多數人年紀都比較大，還有人存在不同程度的聽覺喪失。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的心理學家黛安娜·多伊奇說，“我認為精神正常的人中有不少幻聽者，其數量超過了我們此前的預估。”多伊奇接觸過很多這樣的實例。例如，有位婦女發現自己被喧鬧的音樂吵醒了，于是要求公寓管理人告訴她的鄰居不要放音樂，然而實際上根本就沒有人在放音樂，但那位婦女并不相信，她甚至打電話報警。

為了研究幻聽現象，英國神經病學專家蒂姆·格里菲思使用正電子成像術研究幻聽者的大腦。和核磁共振成像術一樣，正電子成像術也顯示出大腦不同區域的活動情況。這位科學家發現，音樂幻聽者的大腦活動和正常人在聽到真實音樂時的大腦活動沒有明顯區別，但幻聽者處理聲音信息的聽覺皮質區沒有活躍現象，這顯示了幻聽者和正常人的不同。

科學家們推測，也許正是因為失聰，幻聽者的大腦缺乏聲音信息，大腦才制造了另外的聲音，而這種推測大約也同樣適用于“幻視”，即“看”到一些幻象。英國倫敦大學學院的神經病學專家多米尼克·菲茲解釋說，眼病最容易引發幻視，且在盲人中幻視最為普遍。大約超過一半的重度視力喪失者都有幻視，這種幻視被稱為邦奈特癥候群。很多人都會看到閃光和有顏色的斑點，還有人看到幾何圖案和類似棋盤的格子。有些人甚至看到奇怪的臉，有巨大的眼睛和牙齒，更有一種很普遍的幻視，那就是看到穿著制服，戴著頭盔，佩戴嚴整的軍人形象。

通常人們看到一張臉，大腦中的某個區域就會被激活，那里的血流會更加活躍。科學家們發現，有邦奈特癥候群的幻視者在產生幻視時，他們被激活的腦區和正常人在看到真實面孔時激活的腦區相同，但奇怪的是，這些幻視者為什么會看到奇怪的、扭曲的臉？結果，人們的研究有了驚人發現。原來，人們的大腦中還有一個特殊的地方用于處理怪異的面孔，這是因為大腦要幫助人們識別個體的特征，例如，與眾不同的嘴唇和鼻子等。菲茲說：“你恐怕沒有想到大腦會有一個處理卡通形象的地方吧，但大腦的確有這么一個地方，要不是研究幻覺，我們恐怕還發現不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