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君飛
莫迪亞諾的《青春咖啡館》之所以令人心碎,是因為不同的敘述者靠調查與跟蹤、回憶與求證,依然找不到“露姬,您找到了您的幸福嗎”的答案。
青春咖啡館里的“浪子”們,今朝有酒今朝醉,那不叫幸福,而叫迷茫。幸福很莊嚴,即使活得傷感,我也要持久地尋找和追求。
在學生時代,我學會了記日記,等到正式寫作后,我驀然發現:哪怕是虛構的寫作,也是對過去的一種回望、對記憶的一種挖掘,因為擁有過去和現在,我也不會被未來拋棄。這種發現我認為正是一種幸福——令人骨骼片刻震顫的幸福感呢。原來,不是時間讓人與眾不同,而是生活和記憶讓人與眾不同。從這個意義上講, 記憶才是時間的“敵人”,比“朋友”還要記得清楚的“敵人”。
2014年諾貝爾文學獎頒獎詞稱莫迪亞諾的作品“喚起了對最不可捉摸的人類命運的記憶”,也因此,他的作品才會最終戰勝時間吧,他的作品即使讀到最痛苦處,也會保留一絲絲文學的醇美和有所期冀的幸福吧。
安吉拉·卡特在《赤紅之宅》中借伯爵之口說:“記憶是人與獸最主要的不同點;獸生來是要活的,但人生來是要記的。從記憶中,人將有意義的形體編織成抽象模式。記憶是意義的網格,我們把網撒在這世界令人迷惑的隨機流動上。”
讀到這里,我只能意識到作為一個人遠比一條魚幸福,因為據說魚的記憶只能維持三到七秒鐘——當一個轉身就把自己喜愛的人給忘了,這還有什么幸福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