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大小

肖雪蓮

種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笑言面對，不去埋怨。悠然，隨心，隨性，隨緣。

——倉央嘉措

傍晚，海上升明月，浪花層層疊疊卷上海灘，手上的貝殼有海風的清涼，和海濤的洶涌。遠處，有個老人僂坐在小板凳上，一口一口吸著水煙，吐出一卷卷白霧，上升，又被海風吹散。浪打濕他的褲腳，他卻轉頭對我微笑，我不由自主地走過去，他一定有很多故事吧，我喜歡聽故事。

“心有多大？”

我有些不知所措：“一個拳頭吧？”他蓬松的胡腮遮住大半張臉，沒有回答我，目光卻是那么深邃，像沒有盡頭的時空隧道。

古老的城墻滿是刀光劍影的痕跡，我仿佛看見了兩千多年前的金戈鐵馬。他，這位千古一帝，在那個烽火連天的時代，創造了奇跡：滅六國，書同文，度同制，車同軌，他壯志滿懷，高視闊步，唯我獨尊！戰爭，究竟是熱血男兒譜寫的壯麗詩篇，還是諸侯的勃勃野心？他的心可以吞并天下，但最終逃不過歷史的詛咒。

老人笑笑，望著我。

“他的心很大，但不過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紙醉金迷，一場虛夢。”我不知道說得對不對，老人沉默，目光轉向遠方……

遠處是五津風煙，近處是長安繁華。遼闊星空下，誰，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又是誰為了不稱意人生，借酒銷愁？是你，也只有你才能讓力士為你脫靴，貴妃為你研墨，帝王為你調羹。你放蕩不羈，才高氣傲，你游俠四方，縱橫于天地間……

滄海岸邊，澎湃的海浪告訴他：烈士暮年，壯心不已。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姑蘇城外，誰在點燃幾盞漁火，駛著一葉小舟，傾聽那寒山寺飄出的幽清鐘聲？

我搖頭，不明白這些心是大是小。只是覺得心的大小，不是幾卷汗青，幾桿狼毫能說盡的。

特蕾莎修女穿著黑色長袍，向主祈禱。當她抱起孩子微笑時，眼神里全是圣母般慈愛的光芒，像風吹拂枝頭的溫柔，像陽光灑在草尖的和煦;我同時想起白求恩醫生，他身著白色長袍，臂掛鮮紅十字，奔走在炮火硝煙中，扛起人性光輝的大旗。

我想起菩提樹下的釋迦牟尼，雙目微閉，手拈蓮花，佛光朗照，普度眾生。而眼前的他只是一位老人，有著許多故事的普通老人。

夜已深，月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海面，幽幽地散發著藍色，這是時間的海，一望無際。貝殼余留下歷史的回音，誰可以告訴我為什么同樣大小的一顆心，有的人可以胸懷天下，容納蒼生？而蕓蕓眾生中更多的是營營茍茍，盡日紛爭？

老人的身影漸漸模糊：種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笑言面對，不去抱怨。悠然，隨心，隨性，隨緣。

老人消失在海平線，留給我的只有神秘的微笑。我立在原地，雙手合十，誠心祈禱，感謝緣分讓我們相遇，讓我領悟這“心”的天地。

（指導老師：代世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