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享樂

子沫

很喜歡這四個字——默默享樂。

我認識的一位臺灣導演，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在影片的后期剪輯都忙完后，一個人騎一輛舊自行車，帶上一瓶紅酒，慢慢騎到海邊，在沙灘上靜靜坐下，殘陽如血，白浪逐沙灘，一個人慢慢喝掉紅酒……然后騎上自行車晃晃悠悠地回去。這個鏡頭我一直記在腦海里。

這才是懂得享樂的人——一個人的享樂，不喧嘩，不聚眾。

在一天的黃昏，有這樣的收梢，生活才變得立體而意味深長起來。

最經典的還是那個關于蟹的享樂。那個在吃上段位很高的女人，每逢蟹季，必買來兩只上好的大閘蟹，洗凈用花雕慢慢地讓蟹醉掉，靜置一天一夜，就著白葡萄酒，黃昏將黑的陰天，一個人慢慢地吃掉，真正是舌尖上的震顫和迷醉。

還記得一位對我影響很深的朋友，她很懂得享樂。有一次，大概是想獎勵自己，就選了家附近的一個酒店頂層，買上小酒小菜，泡個澡換件絲帛襯衣，赤腳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飲酒吃小菜。窗外車流滾滾，萬丈紅塵只是一轉身而已。她說，一個人，真享受，種種深層次凌亂的心情都梳理好了。

朋友N喜歡風雨天，因為她的享樂時候到了，她會在家里放黑膠唱片，巴赫的黑膠唱片。冬季濕冷陰雨的上海，很多人心情像天氣一樣陰郁。她不一樣，懂得在這樣的時候，一壺好茶，一本好書，一個人，在巴赫的音樂里，安然享受。外面風雨大作，屋內卻有音樂的溫情，就像壁爐里燃燒的木柴。

那一刻，她與自己相遇，靜默無言，無須他人。“暗暗受苦，默默享樂。”這樣的境界，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