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大敗完顏亮

彭治國

1161年2月，金代第四位皇帝海陵王完顏亮，舉全國之兵，號稱百萬，鋪天蓋地向南宋進發。金兵分東、中、西三路，東路由完顏亮親自指揮，逼近淮河北岸。防守淮東的主帥劉锜派副帥王權到淮西防守，但王權是個膽小鬼，棄城逃跑，一直跑到采石磯（今安徽馬鞍山市西南）。

消息傳回臨安，高宗大怒，撤了王權的職，另派李顯忠代替王權的職務，并派宰相葉義問親去視察江淮前線，鼓舞士氣。葉義問派參謀軍事虞允文到采石磯慰問渡江逃回來的官兵。

一介書生的虞允文不僅口才好，而且寫得一手好字，人長得也端正大方。史稱他，慷慨磊落，言動有度，“人望而知為任重之器”。

老領導王權已被罷官離開了采石磯，而新任統帥李顯忠卻還沒到。近兩萬宋兵仿佛棄兒，散坐于路旁，對這個遠道而來的書生估計沒少瞪白眼。

有跟隨虞允文的官員一看情況不妙，悄悄對虞允文說：“朝廷派您來勞軍，又不要您督戰。別人把事辦得那么糟，您何必背這個包袱？”虞允文卻回道：“現在國家危亡，我怎能考慮自己的得失，逃避責任。”

他召集各統制軍中開會，說：“敵人萬一得以渡江，你們能往哪兒走？現在前有大江，地利在我，為什么不死里求生？況且朝廷養了你們30年，難道就不能一戰以報國？”眾將士說，我們也不是不想作戰，只是無人統領。虞允文告訴他們新任統領是李顯忠，眾人士氣為之一振，曰：今既有主，請死戰。

在當時的宋軍將領中，孤膽英雄李顯忠人人皆知。可是虞允文又說：“今顯忠未至而敵已過江，我當身先進死，與諸軍戮力決一戰。”

此時，一河之隔是40萬金兵。而這邊盡是人生觀和世界觀徹底錯亂的士兵。怎么由原來的散兵游勇變成一支同仇敵愾的生力軍，是虞允文最關心的問題。

虞與將官時俊等商議，決定采用水、陸配合，以水戰為主之戰法。步兵與騎兵埋伏于江岸高地之后，水軍分五隊，各以海鰍船（一種輕盈如飛的小船）和戰船組成。

部署稍定，金軍便順風鼓噪前來渡江。完顏亮先使部分水軍佯攻以試探宋軍虛實。識破金兵動機的宋軍未予反擊。于是完顏亮揮動小紅旗，率戰船數百，自楊林河口出發，順風順水，向東岸沖來。及到近岸，突聞鼓號四起，只見宋軍從岸頭隱蔽處躍于灘前，嚴陣迎戰金兵。前行之七十余戰船勉強靠岸，部分金兵開始登陸。

在這生死關頭，虞允文拍著勇將時俊的背，說：“你的膽量，天下聞名，此時立在陣后做甚？”這激發了時俊斗志，即刻像李逵揮舞著板斧一樣，手揮雙刀殺到敵營里去。眾士兵一看如此，也跟隨著砍殺過去，一時殺得金兵血流成河。

金軍所用之船，大而行動不穩，且金兵不諳江道，都動彈不得，而能施弓箭的，每條船上不過十數人而已。虞允文又以海鰍船沖入敵舟，將其沖破，金兵盡被殺死于江中。

虞允文預料完顏亮雖遭重創，但不會死心，必將卷土重來。于是連夜部署：將戰船秘駛楊林河口，封鎖金軍出入的水道；另派一隊海鰍船停泊于楊林河口上游，船上盛以火箭和霹靂炮，安置一批神射手，以用霹靂炮和神臂弩殺傷敵人。

翌日，金水軍果然又發動進攻。完顏亮督軍進至楊林河口，宋軍戰船已列陣守候。金軍正準備上前突陣，宋軍射手扳動神臂弩，箭如飛蝗，金兵紛紛應弦而倒，上岸逃命者亦被射死在江岸爛泥中。楊林河口上游的宋軍戰船，也趁勢引發火箭、霹靂炮。一時之間，金軍的主力基本被消滅。

惱羞成怒的完顏亮渡江不得，便心生一計，命參知政事李通給王權寫了一封信，似與王權有舊約。此計被虞允文看破，說：“此反間也，欲攜我眾耳。”

這時，都統制李顯忠已自蕪湖趕來。虞允文估計完顏亮會從瓜洲那里渡江，便建議李顯忠：“敵入揚州，必與瓜洲兵合，京口無備，我當往，公能分兵相助乎？”

李顯忠馬上撥給虞允文一支人馬，由虞允文率領前往鎮江京口。

為震懾金兵，虞允文讓宋兵駕船在江面上游弋。金兵對此極為震驚，軍心開始動搖。此時，鎮江方面還集結著宋朝的20萬大軍，但完顏亮仍要軍隊強渡長江。然而，金軍已經難以忍受完顏亮的殘酷，當夜擁進大營，把他殺死了。完顏亮一死，金兵就撤退了。

采石磯一戰，南宋得以轉危為安，保持住了長期偏安的局面。

選自《優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