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勝煌by+Lin+Shenghuang



戶谷成雄1947年出生于日本長野,大學畢業以后深受橋本平八藝術觀點的影響,開始探索遠離歐洲雕刻尋找自己創作支點的獨立藝術路線。其創作的語境來源于發揮木質本體語言作為表現對象,發揮木雕家駕馭木的技藝,解脫并釋放人們對形態的描寫,發揮材質的表現可能性,立足現代美術的立場,否定“傳統雕塑”形式語言的“老氣橫秋”。
1960年后半時期到上世紀70年代初,戰后日本的美術運動“物派”風靡一時,在日本經濟高速發展的時期,這嶄新的藝術動向也不可避免地影響了戶谷的雕塑語言,但是戶谷的創作并不禁錮于“物派”的“非雕刻形作品”的理念,他在獨自尋找一種東洋文化思維,來回避西歐雕刻理念,跨越并摸索一種屬于自己的雕刻語言之路,通過其作品《森Wood》1984的發表,追及“木—森—山”的深層剖析,他試圖構筑純粹的日本雕刻為目標,確立了自己的藝壇風格,引領“物派”后的現代雕刻的新“日”程。1988年,戶谷成雄代表日本參展威尼斯雙年展以來,逐漸成為日本乃至國際藝術界始終在一線活躍的“大腕”雕刻家。他還受邀參加2000年光州雙年展,并獲亞洲獎、2009年他榮獲日本國紫綬褒章。一系列藝術成就奠定了他在日本藝術界不可磨滅的貢獻。
一、戶谷成雄雕塑的不可解性
1999年我在日本箱根雕刻之森美術館,邂逅了戶谷成雄的《森》系列個展,當初的我還受羅丹以來的印象派雕塑家的影響,對于戶谷的作品并不理解。感到其作品“形非形、物非物”,一堆木造森林裝置。這種不可理解的雕刻語言,始終貫穿于戶谷的創作之中。隨著我在日本的長年生活,和與作者本人的正面對話,我才逐漸理解了他的創作理念,對日本現代藝術的發展脈絡,有了漸進性的理解和體驗。日本人崇尚自然,對木有著天性的執著,并將其深入到建筑和生活空間的每一個角落。通過對木素材的理解,去發掘其民族精神與自然宇宙觀,在“空間≥雕刻”的領域中“構成”其雕刻藝術系譜。
從吉本隆明的“雕刻之不可理解性”來闡析戶谷成雄的雕刻語言。“究竟雕塑是什么?”這個問題既是哲學范疇也是近代雕刻的必然課題,但是這需要在認識到雕刻這個產物的存在才能進一步理解的。這是一個個人認識的過程,也是全人類溯及其歷史、審視其存在的歷程。“世界原先就已存在,為什么還添上多余的雕刻?”這個樸素的提問,追問了以往雕刻概念的內容,雕刻概念的解體過程,也是概念重組的過程,從而雕刻的實體迷失了空間、流逝于混沌世界中。來自不同角度的視線縱橫交錯,尋找特定的空間變幻,迫使我們放棄原有的雕刻意識和內容。
戶谷以吉本“雕刻之不可理解性”理念為其創作支撐,催生了他的“森林”系列作品,通向“自我雕刻”的路口,確立了他的自我意識和主體意識的相互重疊的創作歷程。通過虛構“雕刻”,再次實現了讓形象、空間、構造、質量、團塊、運動等概念,來體現其獨立的不可理喻性的雕塑創作的歷史抗爭。
二、從“龐貝”到“森林”
對待戶谷的《森林》,觀者不能僅作為自然風景里的森林來予以認識,而是應該當做他的精神和肉體合一的隱喻來理解。譬如西歐的雕刻是通過人體表現來追求肉體和精神、人和神的合一,他卻通過“森林”的作品,表現追求其“自我雕刻”,把握其作品的底蘊——“雕刻就是森林”。
他從羅馬古城龐貝那里獲得了許多創作靈感,如同考古學發掘一樣,最初出現了樹木的頂端,再慢慢地向著根部挖下去,一不小心掉進了一個“空洞”,那個“空洞”和他的肉體完全貼合,無法動彈,幾近窒息、異常痛苦,意識流蔓延至從頭到腳的全身,并突然變異為“森林”的姿態。解讀戶谷的作品,似乎感觸到他自己亦變成了雕刻,而森林不再是神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