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散記

孫琳

旅行就是要一直走，往前走，不停地走。

用腳行走，用眼觀看，用心銘記。

我的目標是廣西的桂林，那是劉三姐的故鄉。

我把夢幻之旅的足跡，留在心里。

—— 作者題記

向 往

喜歡和向往桂林，是聽了劉三姐的山歌和讀了賀敬之先生的詩歌后開始的。那美妙的歌聲和詩句，讓我記住了桂林山水甲天下。2001年秋天，當我來到莊河的冰峪溝，看到山門前的巨型標語牌上寫著：“遼南小桂林”時，這種向往更加強烈了。我想象著怎樣撐起一把淡黃或淡藍色的花傘，悠閑地穿行于她的山水之間，步伐一點都不急促，甚至有些緩慢。我看到的天地應該是澄明的，山水是別樣的標致，像一位待嫁的新娘，在喜歡的夜色里，等待著呼嘯風中的一場花瓣雨。

潮濕的夜，隱藏了一個幽深甜美的夢。

我是在2007年9月19日的中午抵達廣西桂林的。

那一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琴說，我要去桂林旅行了。

哦。心里立刻一顫，是嗎？

夜色里，琴滿臉的晶瑩：我老公的單位組織的，讓帶家屬。

初秋的夜，如一杯在潮濕中化開的茶，氤氳著雍容平和，彌漫在柔和的夜色中。

在這個令人惆悵的秋夜，我推開窗戶，望著墨藍的天空，還有群星的明暗，幽幽地說，可以帶上我嗎？血液里蕩漾的激情，像追趕太陽的夸父，停不下來。

琴說，我讓他問問。她很快就給我回信了，可以，但要自費。趕去報名時，得知，琴的丈夫供職的運管處的職工，都是雙雙對對的，只有我孤單一人。焦灼地尋找同伴，文友蘭接到電話后欣然同往。我抹掉臉上的汗水，擴張的心緒和不斷舒展的身體。

那一夜，整理好行裝，坦然地躺在厚硬的木板床上，聽著秋風穿過枝葉的細碎的聲音，讓睡眠進入漸濃的夜色。

魅力七星

雅克·波林在著名影片《遷徙的鳥》中說：“鳥兒永遠在飛。只有鳥兒從不停止飛行。”

桂林用她熾熱的陽光，溫暖地接待了我。

整個城市都被綠色覆蓋，街道兩旁是桂花樹、榕樹，還有茶樹和鳳尾竹。城市建筑區別于北方最大的特點是玲瓏典雅，錯落有致，外觀和內在都留下漫長時光的痕跡，像個小巧玲瓏的貴夫人，有著不可思議的華麗和雍雅。給我一種陌生和耳目一新的感覺。

我榮幸地看到，在濕潤和清朗的氣息里，懸掛著一幅巨大寫意畫。那畫面上，充滿了活力和恣肆，像一幅承載了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苗家、侗家、瑤家等民族歲月的長卷，點滴收攏起一些歷史風云的碎片，無語閃現。

我不得不欽佩桂林人民的智慧。

簡單地用完午餐，我們就去了七星公園。導游莫志強先生站在旅游車的前面，瞇起很有神韻的大眼睛，向我們介紹了景點特色，朗聲吟誦了賀敬之先生的桂林詩歌：

“云中的山呵，霧中的仙。神姿仙態桂林的山！

情一樣深呵，夢一樣的美，如情似夢漓江的水！”

接著，他一展歌喉，唱起了山歌：“山歌好比清江水……”

他神情收斂，熱情靈動，藝術細胞特別的活躍。他說，他是莫懷仁的后代。他又告訴我們，桂林人把朋友稱為“狗肉”，做到兩肋插刀的朋友，叫“血狗肉”，大家就叫我莫狗肉吧。

他幽默輕柔的話語，使空氣一下子活躍起來，大家開始互稱狗肉，情緒處于極佳的狀態。

為了活躍氣氛，莫狗肉讓我唱歌助興。我說，來桂林就得唱桂林的歌，記不住山歌的詞了，只好編了。于是，清了下嗓子，唱道：

山歌好唱口難開，

一直唱到桂花開。

哥是樹來妹是藤，

妹采桂花哥跟來。

大家熱烈鼓掌，紛紛夸我詞編得好。莫狗肉說，看來，我要失業了。引起大家的笑，仿佛人人臉上都盛開了燦爛的桂花。

踏進園內，一陣陣花香迎面飄來，我看到一株株桂花樹臨江靜立，樹冠圓整，姿態婆娑，蒼綠的葉片中，綿密地點綴著朵朵金黃色的細碎的小花，芬芳四溢，晶瑩剔透著驚世之美。

正是桂花盛開的季節。

據史料記載，在桂林甑皮巖新石器人遺址中，發現了一萬年前的桂花粉，這是目前世界上桂花存在的最早記載。

我望著那綠葉黃花，感嘆著。她是桂林的市花，二十多萬株桂花樹，遍布城鄉。當我們品嘗桂林獨有的桂花酒、桂花茶、桂花糕的特色產品時，整個人都浸潤在桂花沁人心脾的醇香之中了。

七星公園位于桂林市漓江東岸，因七星山而得名，是桂林最大的綜合性的公園。園內有魚池、盆景、疊石、平橋、曲廊、水榭，由桂林花橋、華夏之光廣場、普陀山和桂林石碑等景觀組成，有山青水秀、洞奇石美等特點。一千年前的隋唐時代，七星巖就成為旅游觀光的勝地。歷史上形成了“北斗七星”、“棲霞真境”、“月牙虹影”、“駝峰赤霞”、“龍隱奇跡”等名勝，摩崖碑碣有500多件。

我駐足在桂林石碑前，注視著那2000多件石碑，其涉及內容之廣，文學題材之多樣，書法之遒勁，令人嘆為觀止。那塊最為著名的《元佑黨籍碑》吸引了我。細辨碑文，正和史料記載，心中無限感慨。宋代歷史的黨爭在氤氳的云煙中，時隱時現。為排除異己，宋宰相蔡京曾將司馬光和蘇軾等300多人列為元佑黨，宋徽宗下令全國刻石立碑為記，次年又下詔盡毀。龍隱巖這塊碑，是全國僅存的最完整的一塊，是宋代黨爭的見證，也是一件歷史珍寶。

在園中慢慢地踱著步子，頭腦卻在不停地轉動，電影一樣地閃回著歷史在這片土地上的痕跡。由淺入深、由表及里地解讀著桂林，收獲的喜悅降臨了。

行行復行行……

走上花橋的風雨長廊，花橋虹影印入眼簾。我看到橋拱倒映水面，狀如滿月，巧奪天工的就是橋拱在水中的倒影，永遠都是一輪圓月，既不會因水漲而變成小半圓，也不會因水少而成為大半圓。我忽然覺得那始建于宋代的花橋，像一位神采奕奕的朗哥，而橋下流動的小東江，則是一位美麗純情的少女。此時，正是晚暮時分，輕風徐度，小東江水波光粼粼，她是在為游人盡情地舞蹈嗎？那千嬌百媚的風姿，合著岸上桂花的香氣，濃濃郁郁地飄散開來，仿佛那純情少女的美妙山歌在我耳旁縈回。千百年來，她用那雙明澈的眼睛，深情地注視著她的情郎哥哥。正是因為她的這份純情，才使這座園林如此的風流、美麗、動人；又如此的富有生命的動感。

我就帶著這樣的感悟，在園中漫游、觀察、感受和思索，不知不覺，來到華夏之光廣場，精神為之一震。佇立在由26個部分組成，100多個石雕組合的，國內最長的大型浮雕、花崗巖壁畫前，望著廣場中心靜立在夕陽中的重達24噸的“世紀寶鼎”，怎能不被它所涵蓋的中華數千年文明史震撼？怎能不任由遐想漫散開去？我看到那華夏之光，在高遠的天幕上熠熠閃動，而那絕美的浮雕和壁畫，在桂林的上空，撥動了中華民族五千年文化的琴弦，震撼了祖國的大地，也震撼了整個世界。

我站在壁畫和浮雕的前面，留下了珍貴的照片。

走出七星公園，已是黃昏了。我的目光，從蜿蜒流過全城的漓江起始，去觀看這座美麗的城市。落日銜山，穿透桔黃色的云靄，向桂林城潑灑下薄紗般的光暈，在建筑物和遠山與天際交界處鍍上一道燦爛奪目的金邊，那條美麗的曲線，勾勒出桂林城朦朧的輪廓。它曾印在許多風景畫片中，廣為人知。幸能親眼看到，真是格外壯觀，養目怡情。

夜幕下的街景

在桂林的時光，一朝一夕，拖延至一生那么綿長而令人難忘。

黃昏時分，應該是安靜的時刻。街上的暮色正逐漸彌漫和濃重。那么多的人，潮水一樣地涌過不同的膚色和發色的臉。老外們或匆匆或悠閑地走來走去，像是走在自己的故土上，又像是顆顆露珠，消失在夜晚中的街口。他們來自不同的國家，屬于不同的民族。這當然是因為桂林的山青水秀，將他們吸引來的。

莫導說，許多當地的苗家妹子嫁給了老外，也有當地的小伙子娶了外國的姑娘，這是因為老外們太喜歡桂林了，他們真的把桂林當作故鄉了。我曾在公園、河邊等景點，看見眼神明亮的苗家、瑤家和侗族的妹子們，穿著民族盛裝與游人合影留念。她們不說話，只是微笑著看著你。

她們的微笑。

天邊逐漸沉落的夕陽，一點一點地把她的余輝從樹陰的縫隙間轉移到我們的身上、臉上和手背上，把皮膚上滲出的細密的汗珠，照耀得晶瑩剔透，像極了大榕樹上的晨露。站在這異鄉的街口，看通往四面八方的小巷迷宮一樣在眼前展開，斑斕迷離的小店鋪緊密地湊合在一起，一個個售貨小攤床如同積木，排列在擁擠的街道上。酒吧、藥店和網吧及大型廣告牌佇立在熱鬧的地界。街頭小販們的臉上反映出來的生活，帶著南方月光下所有沸騰的色彩、形狀和氣味。讓你去品味，去觸摸，去感悟，刻滿了歲月滄桑的痕跡。

這些街道、巷子、舊房子，夜空，還有與北方完全不同的樹木以及奔流的河，就像一幅幅大型的油畫，美而真實。走進去，就沉浸在一條光影閃爍的喧囂的大河里，絲紗一樣的月光和燈光交織在一起，照射在我的額頭上，一切都是那樣的完美無比，令人流連。

用過晚餐，我們來到市人民廣場，朝彬島湖畔走去。遠遠地就看見靜靜的湖面上，佇立著高達41米共有9層的日月塔。日塔閃著桔黃色的光輝，月塔則閃著銀白色的光芒，雄偉壯觀。雙塔采用具有中國傳統韻味的裝飾手法，建造得古色古香，猶如塔剎，那斗拱、翹檐、瓦面及欄桿、柱梁，風格古樸，遺風獨立。站在雙塔前，所有的欲望和失意都被沖刷得掉了，只把那份純真記住，并會一再重溫。

月亮很圓也很黃，在日月雙塔的輝光中，卻顯得有些霧蒙蒙的。在不遠的彬島湖上，那座高35米的琉璃塔，與日月塔遙相互望。莫導說，三塔創造了三項世界之最，既：世界最高的銅塔、世界最高的銅質建筑物、世界最高的水上之塔。它是桂林市中心的旅游新景觀和最佳觀覽勝地。

這是桂林人的驕傲。

天空上的墨藍色幕布越來越大，顏色越來越深濃。我對桂林的記憶光盤一樣刻在心里了。

這樣的夜晚，不是在北京，不是在北方，不是在故鄉，是在桂林。

沿著街道流連，我和蘭一家店鋪一家店鋪地進，在這條泛濫著物質色彩和氣息的街道上，選擇我們喜歡的東西。鞋子、衣服、手工藝品、皮革制品……旅行者和小攤販穿行其中。不遠的街角處，幾個老外正坐在米粉攤前的小木凳上，圍著低矮的木桌吃飯。一條寵物狗溫順地趴在桌下。年輕的老外們黃色的頭發和嫩白的肌膚，在粉紫或絳紅色的燈籠光下，閃著明亮的光澤。糯滑的米粉，脆薄的狗肉片，加上一撮翠綠的青菜，被他們的筷子笨拙地夾起，送進嘴里。這桂林的特色小吃，溫暖，有光澤，氣味芬芳，一定會溫柔地撫摩來自大洋彼岸的游客的胃，然后抵達靈魂。

掀開繡著古典花紋的店門簾，看見各色各樣的具有異鄉特色的小飾品，琳瑯滿目地掛了滿墻，花紋古典的吊棚，水晶吊燈，古樸的木桌和木椅。感覺就像走進了少數民族的家園。一位30多歲的男人坐在收銀臺前邊，靜靜地看著進出的顧客，不說話。蘭看中一頂花斑條紋的民族小帽，迫不及待地戴在頭上，讓我看是不是好。她整個人都漂亮了，精神了。于是，每人買了一頂戴在頭上，明知道，回去就把它放進箱底的深處，也許再不會拿出來用。

走出店門，急急地朝集合地點走去。看見同行的人正在等待我們，真有些不好意思。

莫導說：“兩位大姐是從苗家來的嗎？”

我卻調皮地問趙處：“你家需要鐘點工嗎？”我帶那個帽子確實有點像鐘點工。

旅館的房間在四樓，臨著街。我用手心捧著冷水撲到臉上，疲勞頓消。然后，穿上純棉碎花睡衣，光腳穿一雙藍色塑料涼鞋，走進浴室洗澡。空氣中升騰著裊裊的白色水氣，杏黃色的墻壁，鮮艷刺目。

潮熱的濕氣蔓延著。是希望嗎？還是為了遵循自己內心的聲音生活所付出的代價？

坐了兩天兩夜的火車，穿過北京、河北、河南、湖北、湖南的廣袤大地，又玩了一個下午和一個晚上，真的太累了。

蘭去洗澡的時候，我推開窗子，等待異鄉偶爾吹過的涼風。激情竟然是這樣的豐盛和劇烈，如花般地盛開了幻覺和回憶。

在異鄉的城市里，聞著桂花的香氣沉實地熟睡。

人在畫中游

這就是美倫美煥、如畫的漓江嗎？

此時，我正在與她目交神接。那蜿蜒清柔的翡翠玉帶般迷離的漓江，那默默靜立在兩岸的蒼翠的黛青色的遠山，錯落的水田，古樸的村寨，裊裊升起的炊煙，搖曳的鳳尾竹。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壯、侗、苗、瑤族的人民，在生息繁衍、日升月落的循環之中，歌哭悲喜的交替之間，有著怎樣的豐富、浩瀚和神秘的民族文化和古樸醇厚的民族風情？

一大早，我們就驅車駛往陽朔，游漓江。

一路上，風光旖旎。青翠的山峰以各種各樣的形狀，不斷地出現在眼前，像一幅幅畫技絕佳的水墨畫，那是大自然賦予人類的藝術珍品。望著車窗外掠過的山連山，水連水的景色，在靜心品味她的驚世之美的同時，我自然想到劉三姐的山歌、壯族的披掛舞、苗族的蘆笙踩堂，還有斗雞、斗馬、上刀山、射弩等具有民族特色的充滿傳奇、刺激和奇趣的娛樂活動。還有極富民族色彩的杉木青瓦、屋檐層疊，古樸的民族寨樓、鼓樓和風雨橋，閃過頭腦的騰柱群、醇香的過寨酒、獨特的民族婚禮——背新娘，承載著怎樣的絢麗多彩的民族文化和民族風情？我身上與生俱來的文藝神經活躍起來，這是桂林各民族的標簽而非他莫屬。

遐想中，車子到了漓江岸邊碼頭，走下百多級臺階，就上了游船，開始了四個小時的漓江之游。漓江之水，像一條青綢綠帶，緩慢地寂靜地盤繞在萬點峰巒之間。碼頭上無數的游人在喧鬧聲中，舉起手中的相機，爭相拍照。江心里，數只游船在噠噠的馬達聲中，緩緩起航。那輪初升的渾圓的碩大的太陽，停留在青翠的東邊的山頭。山峽中，濃綠的鳳尾竹林邊，襯著綠水、漁船、和農居的炊煙。這一切，真像苗家姑娘手工刺繡的畫屏。

我真正體會到了人在畫中游的絕美的境界。

映入我眼簾的是奇峰夾岸，碧水縈回，峭壁垂河，青山浮水，綺麗風光。漓江，你真的猶如一幅百里畫卷。

人說，桂林最美是漓江，真的一點不假。我說，漓江是桂林的魂。

游船上的小姐甜美的聲音悅耳動聽。漓江發源于桂林東北的興安縣的貓兒山，流經桂林的陽朔，至平樂縣茶城河口，全長170公里，無山無水不入神，是舉世公認的世界第一流的風景勝地。

這樣的美景，誰不向往？歷史上有多少文人墨客撰寫詩章，來歌頌她的神韻和風采。唐朝大文學家韓愈的詩，靈動了漓江的美景：“山做青羅帳，水似碧玉簪”，道出了桂林山之青、水之秀。“桂林山水甲天下，玉碧羅青意可參”，這是南宋王正功的著名詩句。現代詩人賀敬之的詩更增添了漓江夢幻之美的魅力：“是夢境呵，是仙境？心是醉呵，還是醒？水迎山接入畫屏。畫中畫——漓江照我身千影。”

我的心，已經跟著詩人們美妙的詩句和漓江流淌的旋律醉了，眼睛涌出溫暖的淚水。

岸上，那桂花樹上，一簇簇黃色的花朵擁在一起，當風吹過，就有無數柔軟細碎的花瓣旋轉著飄落，撒在眼前的地上。就像我需要傾聽的靈魂。

漓江船上的我，被一瞬間的幸福所覆蓋。

我站在甲板上，蘭按動了手中相機的快門。我的笑容明亮耀眼，背后的景致卻不斷地變換和延伸，百態千姿的群山，翠巒疊嶂的河畔，沿岸的稻田，生機勃勃的原野，古樹掩映的村莊，像一幅巨長的畫軸，不斷地延伸，我站在其中，詩情畫意也盡在其中了。

我的思緒恰似漓江秋水。

游船至江心，與另一艘船并行。一位穿著藍格子麻布襯衣的美國男人，伏在船舷上，舉起手，微笑著跟我打招呼：hello！我也舉起一只手，禮貌地回應：hello。他的那雙藍色的大眼睛，像火苗一樣灼熱而明亮。看得出來，他在為眼前的美景而激動。

漸漸地，沿岸的美景連綿不絕，就像無限豐富博大的生活鏡頭，向前推進。栩栩如生的望夫石、草坪帷幕、冠巖幽府、半邊渡、鯉魚掛壁、童子拜觀音、八仙過江等景觀，惟妙惟肖，令人興奮和陶醉。還有那烏龜爬山，更有趣。一塊烏龜石立在半山，做爬山狀。船動，它爬，船歇，它停，令人叫絕。兩個小時后，游船終于來到九馬畫山前。往左前方看，九峰相連，山面如削，石壁上有白、黃、灰、黑等色彩斑斕的馬圖，最多可見九匹。有的靜靜地佇立，有的低頭飲水，尾巴高翹，有的昂首嘶鳴，還有的正揚蹄奔跑。民謠說：“看馬郎，看馬郎，問你神馬有幾雙？看出七匹中榜眼，能見九匹狀元郎。”傳說畫山九馬來自天宮。當年孫悟空不愿當弼馬溫，反下天宮后，神馬走失在此，被漓江風景迷住，不愿離去。九馬畫山奇麗壯美。清人徐弓詩云：“自古山如畫，而今畫似山，馬圖呈九首，奇物在人間。”

游船過九馬畫山后，江面逐漸開闊，水平如鏡；岸上翠竹成林，青峰倒影，美不勝收。我真的有種“分明看見青山頂、船在青山頂上行”的感覺。青山、綠樹、碧水在煙霧中，似明似幻，像披上了輕紗，層次分明，詩情畫意，怎談人間醉醒？

漓江呵，你就像一本大書，我為讀懂你而默默地思索。

山含情，水含笑。身旁這溫柔的青山綠水啊，我怎樣把自己的全部生命傾注到你絢麗多姿的景象中？

我感覺，此刻就像揭開美麗新娘頭上曼妙的輕紗，愉悅地看到漓江這絕世美女豐腴艷麗的臉龐。

水是綠的，像碧玉；山是青的，像云中的仙。碧玉般的綠，黛青色的山，綽約多姿，在陽光的照耀下，漓江流丹。

青山秋風徐度，漓江水波澹澹。鬼斧神工的大自然，將最鮮明、最美妙的色彩交融在一起了。綠水溫情地擁抱著青山，太陽盡情地在碧水上流金。秋風乍起，細浪跳躍，攪起滿江碎金。寧靜的水面上，群山爭相在水面上佇立。

我的精神為之一震，從心底深處升騰起一股對漓江的感激之情。

船又經過一個村寨，大群的飛鳥低低地盤旋，然后，掠過田野，飛向遠方。江畔長著不知名的大朵黃花，燦爛而蓬勃，我在棲霞寺的崖上也見過它。那寂寞的黃，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不遠處有個引水灌田的竹筒水車，嘎嘎地轉動著。石階上坐著個浣衣的村姑，鴨群蕩在江面上，光腚的頑童在嬉鬧，一縷縷炊煙在村寨裊裊升起，猶如一幅人間仙境的絕妙風景畫，帶給我們的是一種全新的感覺。你會不由自主地去親近它，并與此產生強烈的共鳴。

有人說，桂林的山，本是大地微笑的時候，露出的美牙，被云朵吻來吻去，就成了這般模樣，有了詩的靈動和刺破青天的力量；漓江的水是仙女的熱淚滴落而成，她時起時落的天性，蕩漾成一種流動的美。

久久地回味的時候，其印痕更是難以完全湮滅的，如同一首美妙的曲子奏畢，余音仍在裊裊地繞梁回旋。寂寞就將被大風吹走。

我要記住的漓江，就是這樣。

漂流小漓江

漂流是一個很刺激的字眼，它足以讓生命激動起來，足以對抗生命的空洞。

灼熱的午后，陽光明晃晃地流動，平靜的小漓江上一片碎金，透明的江水輕微地起伏著，似乎是在呼吸著潮濕的空氣。我看見魅力無限的小漓江上，有數只魚鷹瞪著黑亮的眼睛，蹲在濕漉漉的竹排上，像一道道黑色的剪影，羽毛上浮動著絨絨金光。我和蘭小心翼翼地踏上竹排，未站穩的身子搖晃起來，險些跌進水去。放排漢握緊手中的撐桿，將竹排穩住。尖叫聲中，我和蘭坐進竹排上的椅中，開始了生命里的第一次漂流。

寬闊的小漓江水面上，數十只竹排絡繹不絕地向下流漂去。

這是一個濕漉漉的世界，不僅人的衣服，連人聲音都被打濕了，真疑是在夢中。身體里的血液點燃的火在血管里燃燒，只想在水天相連、浩浩淼淼中飄蕩。

小漓江竟是這樣以她絕世的瑰麗迎面走來，在我好奇的眼眸里發了芽，長成了一種憧憬，把腦子里所有的念頭都覆蓋了，那是讓人對未來充滿了巨大希望的感受。

坐上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兩岸走。久居城市，置身穿行于蜿蜒的翡翠玉帶之上，漂流在這著名的如畫山水之間，竟被這一江靈氣一江風情的小漓江的神采所迷住。就像迷航的船，在驚濤駭浪中，突然看見深邃的水面上，佇立著閃爍著光芒的引航燈，微弱而浩瀚，火一樣地點燃了我對于時空的幻想。

“看，黃花！”蘭興奮的喊叫打斷了我的遐想。極目望去，不遠的江岸上，真的有大朵的黃花，點綴著小漓江的美景。黃色的花朵，我已經與你多次不期而遇了，你的生之繁華讓舊日的時光凝固在此。我的心里洞然而平淡，輕問放排漢：“師傅，那黃花是什么花呢？”那放排漢搖搖頭說：“不知道。”說罷，高聲唱起“路邊的野花不要采”，失望在心里升起。

我在他的歌聲里，細觀兩岸風光，真是美不勝收。撐桿攪得溫柔平靜的江面微濺銀珠，蕩起了漣漪，座座秀峰映入水中，朦朧的輪廓蕩漾如畫，搖曳的鳳尾竹，蒼翠的古榕樹，綠油油的桑蠶樹，寂寞而蒼涼地立在岸邊；散落的村舍，稀稀落落，遠遠望去，只看得見片片褐黃，那是房屋外墻的顏色；農人扛著農具，行色匆匆地趕往稻田，鷓鴣的叫聲清新而又潮濕，水牛對著天空長哞一聲，更增添了小漓江的勃勃生機；天空有鳥振動著翅膀飛遠。

漂浮在小漓江的碧波里，我發現，透明的水中搖曳著葳蕤的水草，攸·攸地擺動著，我能透過清澈的水，看清它葉片細碎的脈絡。那碧綠的莖葉搖曳著千年的呼喚嗎？在粘連而緩慢的波紋中寂寞著，漫不經心地不知疲倦地隨著水波搖動著身姿。他們茂盛在水里，不張揚，不顯露，任片片陽光晃過，任魚群在身旁游來游去，永不停止。它們在輕微起伏的江水里，不時地擺動著身軀，亮出一身的油綠，攪動著一江的寧靜。就像我的思念一樣，在寂寞中簌簌滑落著喜悅，在心里，保持著恒久的對愛的信心。

這水草是小漓江的魂嗎？微微的涼，一株一株地擁在青碧的水中，把江水添滿，連上大地和我們的心，凝聚起事物核心力量，朝向太陽。

做小漓江水中的一棵水草吧，讓那蕩漾的碧水不斷地溫柔地親吻擁在懷里的新娘。

有一朵充滿了水分的花，旁若無人地開了，在水中散發著不會飄逝的芳香。其實，這是一種美麗的幻覺。

此刻，我真的希望，我的靈魂就像一株小草，生長在碧綠的漓江水里。

片片竹排在碧水中輕蕩，緊貼水面，像一片白云，一朵朵地盛開在水中，輕飄地劃過水面。竹排上的人，歡快的叫喊著，有人端起水槍射向同伴，在尖叫聲中大笑，大家的身上都濕了，情緒卻飽滿。而這些年輕的水戰士兵們都穿著防水衣，濕漉漉地撩水潑向對方。我望著快活的人們，產生了既感動又親切的感覺，好象有什么東西飽滿地溢在胸口，在這樣一個放松的時刻，聽到了生命在漓江之水上張揚的聲音。

另一竹排上的趙處和徐科舉起相機，想給我們拍照。正在放聲歌唱的年輕的放排漢，卻將撐桿丟在了水中，竹排開始在水中轉著圈地漂，而趙處他們卻早已漂遠了。遺憾漸漸地成了一種焦灼和惱恨。不受控制的竹排漂到一個小孤島前，放排漢問島上賣小吃和燒烤的人借了撐桿，把竹排劃回去，找回了自己的撐桿。我和蘭坐的竹排才又朝前漂去，卻遠遠地落在了后面，看趙處他們飛漂的身影，隨著距離的拉長，已變得遙遠而渺小，最后，完全消失。

二十分鐘后，我們遇到了第一個堤壩。只見江水順著一米多高的堤壩嘩嘩地淌下，如同瀑布飛流。我的心頓時提了起來，啊，還有四個堤壩呢，怎么過呀？放排漢大聲說，把腳抬起來，不然鞋子會被打濕的。我們乖乖地抬起腿，身子后仰在椅子上，“哇噻！哇噻！”地大叫著，眼看著竹排頭箭一樣地插進水中，朝堤壩下沖去，濺起無數的浪花，然后，在江心水渦里打個旋，又朝前漂去。放排漢昂首站在竹排后面，用力撐著桿，調整著竹排的方向。我看見他的眼睛里燃燒著火苗，他一定在為漂亮的漂流而興奮，我的心里，隨之飛揚起青春的激情。

小漓江也叫遇龍河，水清見底，碧綠通亮，水草招搖，靜靜地綻放著魅力，沒有一絲的張揚，婉若江南臨風的玫瑰。她的秀美是不折不扣的。

我看到，岸邊，竹林清逸飄渺，田野一片綠意，村莊掩映，如詩如畫的山水，就像一幅美麗無限的畫軸，淡彩水墨，在我的眼前展延開來，竟如此的和諧完美。領略著人間美景，云水間，風月里，自得逍遙地漂流，就像我們的人生，雖歷經坎坷和寂寞，但卻有滋有味，幸福美好。

我一直以渴望的心態閱讀它。

竹排輕輕地劃動，小漓江上漂動著無比的快樂。

“呃……什么水里打跟頭咧？什么水里起高樓咧……”優美的山歌傳了過來，我的精神為之一振，仿佛聽到了歌仙劉三姐和阿牛的對歌，在柔波漣漪上飄蕩，翠綠的鳳尾竹，古老的大榕樹，在歌聲中婆娑翩翩，仿佛在為歌者伴舞。

那婉轉美妙的山歌，流水一樣地四處傾瀉，心的紋路已被溫暖覆蓋。

我看見蘭的眼睛很亮，浸潤著淚水，那是青山綠水，在她的眼里流動。

啊，漓江，青山，竹排，山歌，我們沐浴在無邊的美妙之中了。

哦，這碧綠的水，青翠的山，給了我碧綠的青青的快樂。

還有什么更值得我們回味的呢？

小漓江，我將為你停留。

溶洞奇觀

我終于走進了桂林的又一奇景：蘆笛巖和銀子巖溶洞，是在領略了山青、水秀、石美之后。

幽暗的洞府之內，會有著怎樣的值得我們探察和觀看的靜默的秘密和藝術景觀？

拉著蘭的手，穿越外觀浩瀚的山體，走下石階，走進這千奇百怪、突兀嶙峋的鐘乳石山洞，仿佛走進了一座光怪陸離的藝術殿堂，就像隱在了攝影藝術家黑暗的洗像室。一股潮濕的氣味，冰涼地迎面撲來，合著細碎輕盈的水流的聲音，讓心有了飛翔的感覺。偶爾掠過微薄的光線，艷麗得讓心無限的歡喜。

蘭的臉，沉沒于暗中，笑容，額頭，頭發的顏色，我感覺到的只有她的氣味和輪廓，還有閃著光澤的眼睛。我們已與這天然奇洞渾然一體了。這是一種獨特的生命的真實感。這種真實感與眼前的大自然創作的藝術之美，竟是這樣的靠近，無限的靠近，非常的堅定。

迎著陰涼的風，在窄仄或寬闊的溶洞里走著，小心地踩著濕漉漉的石階，轉來轉去，弄不清楚自己的確切位置，在各種彩燈斑斕的光束中，向前走去。穿越無數的拐角，旁邊是或高或低的石壁。我撫摸了一下濕濕的流淌著光影的石壁，頓覺指間留下潮滑的粉塵微粒。空氣中濕和涼的氣味中，有水的滴答聲，一切都非常的清晰。

心靈撞擊石頭，迸發了無數的光彩。

大自然真的是位神奇的藝術家，他在溶洞內雕刻了瓜果蔬菜，靈芝人參，亞當和夏娃和他們的伊甸園，孫悟空與妖魔的打斗，貴妃沐浴及睡帳門簾，屋宇，戲臺，佛教朝拜，頂天之柱，雪原冬景，簾外云山，原始森林，瀑布冰山，雪浪竹林，峽道飛橋，閣樓亭榭，還有母愛之乳。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我感覺好象走進了仙境。真是集天下之大成，無奇不有。

在寂靜的微光中，仿佛天地之間的喜樂哀怨，都在這里一一地展現，與我們的心靈遙相呼應。

這天然的雕塑群，在萬年風化，千年的錘煉中，壯觀奇特。站在這溶洞內，面對它們，心靈震撼，讓我筆下的文字和頭腦里的思慮，得以時間的蔓延的擴展。

與同行的人一起，在洞內轉來轉去，聽鞋跟敲擊在空曠的石頭地面上，知道自己的存在于桂林的美景之一溶洞之內。像是穿越在自己的睡夢里，可眼前的秀美精致的群雕并不是幻覺，卻為何仍然感覺是臨仙境、登佛地？

走到洞的中心地帶，出現了一個大如籃球場的空地，平平展展。置身于中央，仰望四周，看到一小塊一小塊的巖石砌成一條長廊，廊下一池碧水，將突兀嶙峋的巖壁和廊體映入水中，幻成萬丈深淵，水靈欲動，色彩迷離，仿佛有座巍峨的高樓大廈建在水中。

游覽大自然這樣鬼斧神工般的藝術創造的作品，心靈上的慰籍無法言喻。高貴，典雅。更像一道華美艷麗的藝術盛宴，讓我的心，在神奇的洞府里，在絕美的群雕前，迸發出燦爛的藝術火花。

走到洞的盡頭，迎著透露微弱亮光的淡藍天空，有一座鐘乳石雄獅，蹲在洞口，像是為我們送行，真是奇了。大自然在創造這一藝術天地時，想到了有一天會成為旅游的勝地，會有來自世界不同國家、不同膚色的人，成群結隊地來此游覽，留下這座雄師歡送大家，他想的真是周到。

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沐浴著燦爛的陽光，我心中埋藏著的詩人的質料，小溪一樣的汩汩地流淌。

蘭的臉上是心滿意足的表情，眼神里有一朵燦爛的火花。她的心里也一定蕩漾著靈感的波濤。

走出那華麗深邃的溶洞，她和我一樣，會帶著神奇美妙的溶洞群雕奇觀所給予的生命感悟，所給予的繾綣深情，抵達夢幻之地。

觀看《印象劉三姐》

到了桂林，是不能不看《印象劉三姐》的。

桂林的初秋，天空澄明，陽光強烈，似乎讓人進入一種豐盛、濃烈而美妙的仙境。

晚上，我和同行的朋友們在美麗的月牙山下的一家農莊飯店用過餐后，驅車前去坐落在漓江與田家河交匯的劉三姐歌圩。早就聽說這是世界上最大的山水實景劇場，由全球最具魅力的導演來演繹傳唱久遠的民族山歌。心里的期待，早已在血液里激越，如同搖曳的鳳尾竹，在燦爛的燈光下，遍體通透。

很快就到了歌圩的門口。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了，大小車輛擁擠地排列在停車場，一些小販在游人前晃來晃去，她們在招攬出租望遠鏡的生意。一個水靈靈的女孩子，眼神明亮地站在我們的面前，說，租個望遠鏡吧。她的普通話說得好極了，臉的輪廓鮮明清晰，發髻在月光和燈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光澤，一副珠母貝的舊銀耳環在耳際來回飄蕩，襯著深藍的夜空，有一種突兀的明亮。我有了想知道她是哪個民族的欲望。她執著地跟著我們轉，直到趙處租了一個望遠鏡。轉過身去，又與一個胖胖的老外纏磨。她的外語極好，伊哩哇啦地講著，細微瑣碎的動作，有一種不動聲色的美感，她的笑容溫柔而矜持。

夜色漸漸深濃。樹影和月光交織著灑下清輝，還有燈光閃爍。我們一個挨著一個地排好隊，在導游的指揮下，魚貫進入歌圩，沿著平整的水泥路朝里面走去。路的兩旁有茶樹和鳳尾竹，還有綠油油的草坪。極其輕微的風聲，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臉，傳送竹林的輕吟。

坐在露天歌圩的塑料椅子上，放眼望去，以漓江的水、桂林的山為中心的舞臺，在廣袤無際的天穹下，視野廣闊。十二座山峰朦朧在墨藍色的天空下，時隱時現，漓江水鏡面似的涌動漣漪，清風倒影，如煙如幻，給了我一種超然的感受，直覺得進入了桃花園般的仙境了。

空氣中的潮濕似乎會浸透到骨頭里。有個鼻子高高輪廓鮮明的外國少女，安詳地坐在我右面的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一汪漓江碧水和遠處朦朧的群山，靜靜地等待著這場令人震撼的由劉三姐經典山歌、民族風情、漓江漁火、漁樵村夫等因素創新組合的盛大演出，那源于自然的演出，是會不著痕跡地將我們融入眼前這迷人的如畫的山水，創造出天人合一的境界。

我在新鮮感中期待，期待著這場由紅、藍、金和銀色印象組成的色彩斑斕、場面宏大的演出。

音樂終于響起來，絢爛的燈光猶如天邊的彩霞映在江面上，整個江面象舞動著一條色彩斑斕的長綢，幾座青山在燈光的映照下透出背景的靈氣。遙遠的江面上，一葉小舟在一束燈光的照耀下，朝我們劃過來，船頭立著一位身穿紅衣的垂髻少女，踏歌而來：“山歌好比春江水，這邊唱來那邊和……”高亢的歌聲，把我們帶到了發生在遙遠年代劉三姐和阿牛的純潔愛情故事里，沉醉于愛的美好向往之中。歌聲由遠而近，又由近漸遠，隨著小舟漸漸遠去。

觀眾坐位前，少女們在載歌載舞，原汁原味的壯族山歌隨風飄蕩。遠處，數百只火把在幽暗中跳躍。

我的心在這一瞬間，受到震撼，激情如水，陶醉于美的享受中。

劉三姐離去，舞臺變得陰暗朦朧，四周寂靜。遠遠的江面上閃爍著點點漁火，若隱若現。突然，音樂響起，數百道紅色燈光柱打在江面上，數百條竹排組成方陣，魚龍一樣地出現，漁者腳踏竹排，手牽從排頭至排尾的長紅綢，在紅色的波浪里穿梭舞蹈，氣勢恢弘、壯觀，場面充滿了勇氣的灼熱和紅色的絢爛，分外妖嬈。

我真的沉醉在這紅色的海洋里了。

岸上，數百只火把在夜幕中舞動，照亮了半邊天。少女們身穿多姿多彩的民族服裝，在岸上載歌載舞。江風送來原汁原味的壯族山歌，合著少女們身上的銀飾品隨著舞動而發出的聲響，穿越千山萬壑，響在我們的心里。輕柔的音樂中，只見劉三姐踏著一葉小舟，在蕩漾的水波中，邊歌邊緩緩地劃去遠方，消失在水天一色之際。

那場面真是美倫美奐，所有的觀眾都在靜靜地觀看，整個場上沒有一絲的動靜，他們和我一樣都沉醉在：“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的感嘆中了嗎？

隨后，一切有都消失了，猶如夢幻。

氣氛本身超過了演出。那種輝煌，浪漫，恢弘，已將飄逸的山歌、如詩如畫的舞蹈植入妙不可言的境界之中了。

這是韻味無窮的民間藝術的光大和美的極致。

寧靜中，我和場上數千名觀眾一樣，灼熱的靈魂，仿佛已經被盛大的場面、經典的山歌所凝住，那美妙的舞蹈和山歌變成了一雙手，攪動起我血液里藍色的渴望，好象，我只為這美好瞬間而活。

突然，我看到靜默幽暗的江面上，出現了一枚巨大的黃色的下弦月，那潤澤的光輝是透明的，像一片花瓣，又像一艘小船，飄落在夏日的暖風和陽光里。月牙的左上尖，一個身穿藍灰色紗衣的少女，緩緩地出現，繼而翩翩起舞。她舒展的衣袖，舞動的群袂，夢幻般地在眼前飄舞。是仙女嫦娥隨月降臨人間了嗎？她時而躍上月牙的左尖，時而躍上月牙的右尖，衣袂飄飄，袖舞清輝，穿透了清澈的藍天和幽深的山谷，領著我們進入月宮仙境。

這是怎樣的大氣磅礴的舞蹈設計？這是怎樣的高雅的藝術享受？

月牙上的女孩，終于結束了曼妙的舞姿，輕輕地蜷縮成寂寞的姿勢。

沒有語言。沒有容顏。

只有舞蹈。

朦朧的江面上只剩下音樂和寂靜，繼而是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世上只有藤纏樹，哪有樹纏藤……”歌聲傳來。江面上出現了一座木橋，逐漸延伸到水中。橋頭上的劉三姐，輕解羅衫，梳妝打扮，她楚楚動人的風姿，是那樣的美麗迷人。十八位少女輕歌曼舞，長發飄飄，如仙女下凡，在鵲橋上與劉三姐遙遙相對。遠處，阿牛乘一葉小舟順水飄來，山歌起：“你我定百年……奈何橋上等三年……”劉三姐緩緩地從橋上走下來，站到阿牛的小舟上，倆人相依而去。山歌響起，眾女舞姿翩翩，如出水芙蓉，清麗脫俗。此時，天地為之動容，我的眼中涌出潮水一樣的淚，我看見蘭的眼里，閃動著晶瑩的水波。

生命真的很美好。這是在那一刻我的感悟。

現實中，戀人之間的海誓山盟只是一刻的感動，在人性的脆弱和復雜中，又如何去面對時光的滄桑呢？

走出歌圩，我還在感動，被震撼和沖擊的心靈，還沉醉在天地山水為舞臺的歌舞之中，山歌的旋律還在腦海里縈繞。

真是不虛此行。

我看到，桂林的人文景觀已融到山水之中，那富有強烈生活氣息的演出，動態地展示了生活之美，古樸中透出清麗，華麗中顯現出質樸。大氣之處驚濤駭浪，細微之處天工造化，讓我們感到永不衰竭的文化內涵。

這就是《印象劉三姐》的靈魂和精髓。

尾聲

與導游莫志強先生在桂林車站揮手告別，坐在馳回的列車上，長途跋涉后的疲勞和此行的感悟，還在心中激蕩。

能偷得浮生幾日閑，穿梭在桂林的青山秀水之間，清落地做一回世外之人，遠離孤燈清影和世俗之人無情地嘲諷和打擊，寄情于流光溢彩的美景中，物我兩忘，一種飄逸和寧靜感，油然而生。

桂林山水已洗凈我靈魂里的浮躁和疲憊，這是大自然給予游子的最高補償。

我聽到了我血液里的聲音，它始終潛伏在那里。

（責任校對：李 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