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度困惑

珍妮·希爾

位于德國西南的蒙塔鮑爾，是一座只有一萬多人的小鎮，在德國都不怎么出名。但是過去幾天，新聞記者大批涌入，原因是小鎮上的一個兒子震驚全世界……

一個普通小鎮

蒙特鮑爾以她艷麗的黃城堡而出名。這也是我們開車前往小鎮途中見到的第一個地標。

公路兩旁，秀美的山坡起伏有致，覆蓋著油綠的松樹。突然，眼前驟然一亮，城堡出現在山巔。

高高的圍墻，明亮的芥末黃，童話般的塔樓，頗有喜劇色彩。眼下，這座原本很不起眼的灰色小鎮，擺出這樣的明媚、這樣的花哨，好像非常不合時宜。因為沒過多久，我就到了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住宅外。

細雨靜靜地飄落在屋頂的灰瓦上，緩緩地沿著四壁灰墻流下，仿佛畫出一道道淚痕。窗簾緊閉，門前沒有停車。

這就是制造驚世空難的德國之翼航班副駕駛安德里斯·盧比茨父母的家。

這一帶環境優美，草坪一絲不茍，車坪整整齊齊。我試著想象安德里斯·盧比茨在這片安靜的居民區、在小鎮旁的山間林中散步。

鄰居形容說，安德里斯·盧比茨“禮貌、安靜、友好”，總而言之一個字：普通。

拐個彎，我和一位鄰居聊了起來。梅蘭妮滿面悲傷，她把小寶寶放在地下、放松放松手臂。梅蘭妮說：“真可怕。我很同情他的家人。但是，你能說什么呢？他把149個人送進了墳墓。”

一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婦從我們身邊走過，她緊緊挽著他的手臂。老人臉上的表情，也是我過去這幾天在這里最常見到的：極度困惑。

他在這里學開飛機

當天晚些時候，我去鎮外的一家滑翔俱樂部，看到的也是同樣的臉色。

從盧比茨父母家開車幾分鐘就可以到達滑翔俱樂部。這里也是一片凄慘。沒有飛機，寒風陣陣、小草瑟瑟。停機房的門緊緊關著。安德里斯·盧比茨就是在這里學會開飛機的。突然，聽到一陣馬達聲。一輛紅車停在面前，車上跳出一個男人，毛衣緊緊蓋著啤酒肚。蒂塔是順便到俱樂部來辦點事的。他的妻子拉開客座門，看著我們說話。

蒂塔說，他認識安德里斯已經好幾年了。安德里斯10幾歲時在這里獲得駕駛執照，最近還曾回來續簽。

蒂塔打開俱樂部的門，里面很昏暗、有點亂，飛機一架緊挨另一架。他指著后面的一架滑翔機說：“他就開那一架。”

現在，小鎮上的人都知道，調查人員在27歲的盧比茨位于杜塞爾多夫的公寓中發現了病假條。盧比茨平時分別住在杜塞爾多夫的公寓和蒙特鮑爾的父母家，警方已經搜查過這兩個地方。

檢方說，病假條中還包括墜機當日的。他們說，這些證據表明，盧比茨向雇主、同事隱瞞了病情。

困惑與不解

小鎮上的人也都知道，德國媒體流傳過報道，說盧比茨精神狀態脆弱。

蒂塔轉開視線、清了清喉嚨。在他臉上，我再一次看到了那種極度困惑。他說：“我根本不知道，真的大吃一驚。絕對無法理解。”

妻子等得不耐煩、喊了他一聲。蒂塔勉強苦笑了一下。然后他們就離開了。機場再一次陷入寂靜。

接下來，我走路去小鎮中心，路上經過有兩座尖塔的白色教堂。主要街道上，看到幾家商店、幾家餐館；看不到的，是微笑。

在這里，我們能夠感受到的，還是那種困惑、不解。

這一切，讓我再次想起盧比茨的鄰居梅蘭妮說過的那番話：家鄉的未來讓她很傷心，今后，小鎮將永遠與空難連在一起。

“德國之翼”發表聲明說，他們根本不知道安德里斯·盧比茨有任何健康問題。毫無疑問，將來肯定會有調查，試圖查清楚他到底如何隱瞞了秘密。

蒙特鮑爾是座只有1.2萬人的小城。我想，鎮上許多人可能也在思索同一個問題。

盧比茨父母家門外仍然有警察。小鎮上仍然可以看到記者，那座黃色城堡依然聳立在山巔。沒有人能夠告訴我，城堡為什么被涂成這樣躁動的艷黃。我心想，眼下，還有人在乎嗎？（編輯/唐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