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祭海

程洪建 王偉波

海岸花開，春汛水暖；谷雨時節，百魚上岸。休養了一冬的膠東漁民開始親近大海、整網打漁。20T5年谷雨節期間，記者赴威海榮成采訪，見證了當地漁民祭海的民俗活動。

作為我國北方最大的漁業生產基地和最集中的漁民居住地，榮成市有著許多漁家民俗文化，又因其有著漫長遼闊的千里海岸線，使得南北兩地的漁家在谷雨節期間有著大同小異的傳統習俗。一個港灣，一個漁村，是榮成傳統漁家村落的地域特點。這些漁家村落大都臨海擇地而建，漁村傳統民居以石為墻、海草為頂，冬暖夏涼，百年不腐——至今仍隨處可見的海草房，便是榮成漁家傳統民居最有特色的建筑，傳遞著質樸的漁家民俗風尚。干百年來，這里的漁民靠海吃海，從事著海上捕撈、養殖、貿易等海上勞作。他們感念大海的恩賜，對大海懷有敬畏和感恩之情，幾乎村村建有敬天祭海的廟宇，而谷雨節作為漁民的一個傳統重要節點，這些廟宇自然也就成為他們在節日里朝圣大海、尊崇傳統的圖騰之地。

據當地漁民介紹，隨著谷雨節的到來，天氣變暖，冬天游往深海和南方海域的各種魚類遵循海洋生物洄游規律，又紛紛涌至黃海、渤海覓食和產卵。榮成千里海岸的近海水域，是魚群必經之地，自古以來便有“魚鳥不失信”“谷雨百魚上岸”之說.休整了一冬的榮成漁民備好各種網具，開始整網出海，一年一度的海上生產由此開始。為了祈求平安，預祝豐收，漁民開洋出海之前都要舉行盛大的儀式，虔誠祭拜海神，致謝大海，并舉行盛大的儀式，成為漁家的狂歡節。谷雨節，也因此成為人們祈敬海神龍王、恭拜天后娘娘的群體性節日。

4月19日下午，在榮成市人和鎮院夼村漁民自發組織的開洋、謝洋節祭海祈福儀式現場，鑼鼓喧嘩處處洋溢著節日的祥和喜慶氣氛，漁民不約而同地聚攏到向海而建的龍王廟。從個體漁船海岸邊祭拜海神的活動到龍王廟的盛大祭奠儀式，從普通漁民虔誠供奉祭品到媒體記者和攝影人爭相聚焦這一民俗文化，無一不凸顯著該村作為開洋、謝洋節主題漁村的影響性。據榮成市委宣傳部有關人員介紹，作為榮成市當地漁民最為重視的一項民俗活動，院夼村的開洋、謝洋節有著悠久的歷史傳承，該村的王魏巖被認定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項目的代表性傳承人。當天的祭海祈?；顒蝇F場，不僅吸引了本村及周邊村子的漁民，還有不少外地游客聞訊前來參與。來自河北省的王先生是一名攝影人，這次和幾位圈子里的朋友結伴來榮成采風，特意一早來院夼村拍攝。在活動現場，面對臉上懷著虔誠神情捧托著祭品的漁民，王先生一邊按動著相機快門聚焦，一邊興奮地向身邊的同行說：“在漁村親身感受、體驗漁家人開洋、謝洋節的特色民俗文化，我們這次來榮成算是不虛此行了！”

盛德在水，萬里波平。大海是漁民們賴以生存的糧倉，感恩大海，虔誠祭神，表達他們對大海的敬畏之情，幾百年上千年遺留下來的傳統習俗，賦予他們對大海的特殊感情，以及新的寓意。

4月20日，谷雨節這天的上午，我們一行驅車先后赴榮成市石島管理區港灣街道辦事處的石島天后宮和寧津街道辦事處的東楮島村采訪。在號稱“榮成現存最古老的宗教建筑和海文化最高神院——石島天后宮”，記者在這座開建于清代乾隆年間，至今有著260多年歷史的廟宇里，看到了令人動容的場景，有位年輕漁民一句“大海佑我漁家百姓……華夏有夢，大國崛起……”，讓人感受到新一代漁民將古老節日注入新的內容、新的理念，賦予這一傳統節日新的文化內涵。

當我們從天后宮趕至東楮島村，這里的祭海禮儀正在緊鑼密鼓進行著。循著嗩吶鑼鼓聲，我們的鏡頭首先聚焦到村東南處的龍王廟，漁民從這里將祭祀活動延伸到島上港口碼頭處，也將當天的祭海氛圍推向高潮，把他們對大海的感恩之情，把他們的幸福新生活和美好心情，渲染到了極致，讓人看到漁家人生活未來的無限美好。

感受漁家生活無限美好的圖景，不僅僅在東楮島村。4月21日，恰逢農歷三月三，這一天是榮成市成山頭風景區舉辦傳統“吃會”的日子。據當地外宣部門有關負責人介紹，“成山頭吃會”原是西霞口的特有風俗，起源于何時已難考證，1922年的《中華全國風俗志》中即有記載。當時，一同出海的漁船中，誰家的收獲最豐盛，就會主動貢獻出收獲的海品發起“吃會”，在農歷三月初三當天，周圍村落的村民會自發地把食料抬到成山頭，廚師現場生火做飯，男女老少分席而坐大快朵頤，即使是路人也可以坐下暢飲一杯。過去鬧過矛盾的村民見面各自雙手捧起酒碗，互碰一下，一飲而盡，彼此還是兄弟。因此，在村民心中，吃會還有彌補嫌隙聚民心、生活重新開始的含義。由于戰爭的原因，“成山頭吃會”于1940年起被迫停辦，直到2010年才又重新恢復。自此，之前中斷70年的“成山頭吃會”，向游客和當地西霞口等部分附近村落的村民，展現了它不可抵擋的民俗魅力的同時，煥發著時代新風尚。

當日上午，伴隨著《三月三》曲調，在天盡頭廣場最東端，面朝大海的祭海儀式正式開始，長條貢桌上依次排擺著五谷和魚、羊、豬，以及特色鮮明的膠東大餑餑等祭品，貢桌的兩側及后面，或擺放或懸掛有代表漁家特色的各類海貨。11時58分，在當地幾個村的漁民見證下，幾位老者在主敬人帶領下，面朝大海，焚香遙拜，端酒默念，分敬蒼天、厚土、海神。儀式過后，主敬人一聲“開吃嘍”！漁民和游客紛紛走進搭建好的大帳篷——臨時“吃會大客廳”內，盡情盡興地免費赴一場豐美的膠東盛宴，感受綻放在味蕾上的榮成漁家谷雨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