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文就是“講故事”

賴慶沅

在我的教學生涯中，有一件事令我難忘。我上課有個習慣，總要喝水。有一天，我又舉起杯子準備灌水，蘭花同學突然對我說：“老師，你為什么老喝水呀？”“因為……咳咳咳……”我回答不出來。這時，龐炳同學舉手要回答。“你沒看他身上有條大魚嗎？他要是不喝水，那魚就干死了！”同學們盯著我花衫上印著的錦鯉圖哈哈大笑起來。笑過之后，好多孩子拿出小本子，嘴里喊著：快記下來！快記下來！然后埋頭寫起來。當時我好感動，學生到了這樣的程度，就真的養成觀察生活的習慣了。

這是一個關于“學會觀察”的小故事，讀起來是不是有點意思呀？很多學生一提作文就頭疼，把作文看成一件難事，寫出來的作文空洞無物，平淡無奇，這是因為作文里少了點故事。其實寫作文就是“講故事”。只要把故事講好了，作文就不會差。一位不識字的保潔員大媽，通過口述，由別人代筆，講自己的故事，寫出了一篇非常精彩的作文，最權威的語文特級教師給出了94分。平日里，同學之間，互相講起故事來，哪個不頭頭是道？哪個不眉飛色舞？如果用講故事的方式來寫作文，作文不就不可怕了嗎？

講故事能給作文帶來四大亮點。

一是真味。故事有情節，有細節。看圖寫話，除了寫人、寫景、寫事，如果把圖上沒有的對話和心理活動寫出來，寫具體，情節豐富了，故事就會真實。寫一個親身經歷的故事，如果把細節寫出來，也會更真實。讀這樣的故事，就像在看電影，甚至會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二是趣味。最近流行的《小明滾出去》為什么那么吸引人？因為里面的每一個小故事都充滿趣味。每個人都喜歡聽故事，尤其是精彩的故事，如果生活中缺少故事，將缺少很多樂趣。一個演講者，拼命在臺前講大道理，聽眾可能昏昏欲睡，但演講者放入精彩的故事，聽眾就會神采奕奕。古老的阿拉伯故事《一千零一夜》，公主說了那么多故事，最后保住了性命。電影《走出非洲》的女主角凱倫，講故事“招待”客人，令人印象深刻。

三是想象。小朋友們的想象力是最豐富的。把自己的幻想寫下來，長大了回頭再看該多好玩呀！而好故事都是充滿想象力的。想象力可以把一個平庸的故事變成一篇充滿靈性的作文。有個同學在一篇題為《大盜賊》的作文里寫道：“一天晚上，我去皇宮盜寶。我來到皇宮頂上，掀開一塊瓦。月亮好亮呀。月光像一道滑梯一樣，我就順著月光滑梯‘嗖地滑了下去。我裝了滿滿一袋金銀珠寶。這時，一朵烏云飄了過來……”

四是形象。書上經常會講一些大道理，比如“鯰魚效應”“豪豬定律”“快魚法則”“鐘表原理”，等等，都是通過故事來表現的，一看就懂。比如寫《聰明的奶奶》，“高高的鼻梁”“滿頭的白發”之類的外貌描寫不是不可以，但跟“聰明”關系不是很大。如果通過故事來表現奶奶的“聰明”，奶奶的形象就會生動許多—

綠蘿黃了、枯了，爸爸說丟掉吧，正要搬出去。奶奶買菜回來，看了看花盆的土，摸了摸綠蘿的莖，眼珠在鏡框后面轉圈，一句話就讓綠蘿起死回生了。“缺水造成的！剪掉黃葉，澆上水，隔三天澆一次，九天后必活！”一天、兩天、三天……第九天，綠蘿果然長出了新芽。

如何才能把故事講好？可以從五個方面努力。

一是抄故事。每天一個小故事，一年就有365個小故事，會有滴水穿石的功效。

二是編故事。有一次上課，我問同學們，既然大家都那么喜歡《爆笑校園》，看了那么多遍，我們何不創作屬于我們自己的“爆笑生活故事”呢？大家一拍即合，馬上動手創作。1分鐘，第一個故事從欣航同學筆下快速誕生，很快我寫出了第二個，昭凡同學完成了第三個，我們5分鐘就寫出三個故事……原本一個半小時的課，一眨眼就過去兩個多小時，我和同學們完全沉浸在創作中，大家笑著鬧著，每個人都寫出了三個小故事。

三是說故事。可以兩個人一組，進行說故事比賽，你說一個，我說一個。原本以為沒有故事的，說著說著你會發現故事多到說不完。也可以一群人圍坐在一起，一個接一個地說下去。把最近一段時間閱讀、收集、記錄的故事拿出來一起分享，百川匯流，故事成海。

四是抓故事。有一天早晨，我起床后發現水龍頭沒有擰緊，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看上去要等好久，才會滴下一粒，但水龍頭下，竟然滴了一大桶了。在萬籟俱寂的夜里，給它七八個小時，竟然可以滴出這么多水，這就是“滴水滿桶”。我趕緊把這個故事記錄下來，到今天也沒有忘記，還能拿出來做例子講給小朋友們聽。

日常生活中有很多類似的小故事，但如果你不去捕捉、記錄，你就會忘記。可以準備一個小本子，不是日記，沒那么嚴肅，不用天天記，只要寫下你認為值得一記的東西就行。一個同學講過一個“等車”的小故事：“今天真熱，我還得去補課，等車的人全都沒精打采的，這時我看見對面的拆遷工地上一個光著膀子的農民工，一邊掄著大錘揮汗如雨，嘴里一邊喊著‘八十、八十。我們都笑了。”這是多么有趣的場景呀！看到好玩的，就寫在本子上，等有空的時候再拿出來整理，稍稍擴寫就可以變成一個個好故事。

這個方法最早來自“詩鬼”李賀。李賀從少年時代起就把全部心力傾注于詩歌創作。為了搜集創作素材，他經常吃過早飯就出門，騎上一匹瘦馬，背著一只舊錦囊，外出游歷，觀察生活。每當他觸景生情、偶有所得時，便立即把涌入腦中的詩句記在紙條上，然后投入錦囊中。晚上回到家里，他再把那些記有零星詩句的紙條一一掏出來，對著昏暗的油燈，進行加工整理，寫成新奇瑰麗的詩篇。

五是寫故事。好玩的、難忘的、幻想的、反常的故事，給人啟迪的、讓人思考的故事，你抄過的故事、改編的故事、分享的故事、記錄的故事；別人的故事、自己的故事……練筆的時候，可以從一些較易把握的題材入手，理出基本思路。比如寫一個熟悉的人：開頭+外貌描寫+兩三個故事+結尾=一篇好作文；寫一只喜歡的小動物：來歷+外形+兩三個故事+結尾=一篇好作文。

寫過長篇小說《步步驚心》的女作家桐華談到寫作秘訣時說：“第一個是我喜歡講故事，因為在寫故事的過程中能夠得到非常多的快樂，這種快樂支持我一直寫下去。第二個是故事完成之后，有很多讀者很喜歡這些故事，他們的喜歡也是讓我走下去的重要原因。”換句話說，寫作文就是講故事。她還說：“我寫一些奇怪的東西，我寫一些長長的故事，我寫作，只是為了歡笑，不需要有什么特殊的含義。寫作就是玩耍。我寫太陽，我寫星星，我杜撰一些美妙的東西，還有那一艘艘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