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向東：中國的Mr.Bicbcle

梁瀟滸

700BIKE的發布會上，張向東是哼著《假行僧》出場的，“就是那種難以掩飾的開心”。到場參加發布會的媒體和朋友都能明顯地感覺到這一點。特別是當他講完PPT，即將開賣的自行車自舞臺上方從天而降的時候，他甚至像個孩子一樣開心地蹦了起來。“不像別的CEO在流露感情的時候至少會收著一點，他那種高興是由衷的、不加掩飾的。”一個目睹全程的財經記者在發布會后甚至開始有點羨慕張向東。

從泛文化圈到移動互聯網創業圈，人人都知道張向東愛死了自行車。2007年8月的某個下午，他決定用騎自行車的方式完成一段往返于波爾多和尼斯之間的假期旅行。此后“騎車旅行”便成為他人生最重要的部分。接下來的6年中，他完成了五大洲最美的騎行線路，收藏各種手工自行車，給圈內好友送的禮物也全都是單車，“得有兩三百輛了吧。”把心頭愛當成創業項目是有風險的，“要是我張向東做自行車失敗了，那我就別混了。”

這是張向東第三次創業，上次他登上GQ年度人物的封面時，他的身份是“久邦數碼創始人”。那還是智能手機爆發的前夜，他還留著長發，過早地踏入移動互聯網的戰場，旗下3G門戶網首創中國免費移動互聯網模式。最后一次留長發是2010年，那時候久邦數碼的“GO桌面”在國際市場剛剛發布，他希望用這種造型上的轉變擺脫上一種狀態。

“當時我迫切地需要成功。”他現在承認，這種急切的表達是一種做給別人看的姿態，“就像我剛畢業時留長發，希望別人看到自己的桀驁不馴；甚至我第一次決定騎車去旅行，也是想顯得與眾不同。”

他急需的“成功”在三年內就兌現了，并且是以自己希望的那種“在公眾熱切關注之下的方式”出現的。2013年11月，3G門戶網和Go桌面的母公司久邦數碼在納斯達克上市，同時也成為了張向東徹底擺脫上一種狀態的契機。IPO前，在美國路演中的一個周末，他跟合伙人鄧裕強在普林斯頓的鄉間散步，突然覺得無比疲憊，“上市之后，我去做別的，可以吧？”他突然問起身邊這個已經共同創業10年的大學同窗，鄧裕強卻毫不猶豫地同意了，他也是北大典型尊重和熱愛自由的人。

過分的熱愛往往會蒙蔽一個創業者在決策上的判斷，為了消除這種質疑，張向東在700BIKE的發布會上只用了兩分鐘時間講述了自己對自行車的情懷，剩下的部分全是關于市場和技術的分析，“以至于很多人都睡著了”。

加入700BIKE后，張向東的司機離開了。“我建議他去開專車，給有需要的人共享資源，一個初創團隊還要配司機很不合適，況且開始做自行車后就更是每天都要騎車，他接受不了這種變化，一生氣就走了。”他自己每天騎自行車上下班，也更享受這種狀態，“之前做移動互聯網總是很焦慮，這個行業天然就總在變化。”現在他更像個手藝人，甚至會親自上手去打磨樣品。同事把他某天鋸自行車前叉的照片發到朋友圈里，尚在移動互聯網領域拼殺的前同行們只能嫉妒，覺得他天天泡在工作室里做玩具。雖然同樣是在“創造”，這些極客們往往更容易被一個“實體”的產品打動。

互聯網業者喜歡談論顛覆，張向東的自行車甫一發布，就有人質疑“依然是兩個轱轆，依然是人力驅動，怎么能把自己定義為一個互聯網公司？”他覺得很好笑，聲明自己并不打算顛覆這個行業，相反，正是因為自己對自行車的愛，他才認為自己該做的應該是尊重傳統。“比方說剎車塊，臺灣有一對夫婦做了20多年的祖傳秘方，能夠適應全天候使用，我們的供應鏈只能找他們買。”從發燒友轉變成從業者的角色，他才發現這個只有一百多年歷史的行業遠比他之前料想得要廣博。四條產品線分別命名為后街、美術館、百花和銀河，“跟文藝無關，都是我們辦公地點的名字。700BIKE團隊創建之初沒有辦公室，剛好那時候我們辦公室也有空著的工位，我就讓兩個創始人來銀河SOHC上班。”正因為公司歷史不長，所以他堅信更應該尊重自己的歷史。

熱愛了這么多年的自行車一直都沒讓他疲倦，又有機會投身這個行業，并被周圍人抱以極高的期望，張向東覺得自己很幸運。最近他剛買了本書，叫做《自行車的黃金時代》，他恰好覺得也正步入自己的黃金時代，“快樂且平靜，不用在乎外界對自己的看法。”有些變化讓他自己都感到意外：之前他喜歡搖滾，隨后漸漸喜歡上爵士，去年開始聽古典樂；他不再像從前那樣追求閃耀的東西了；極少社交，“過去十個月我只去了兩個活動，都是為朋友站臺”，只維持每年在小滿那天請一次客的習慣；夜里12點睡，早上8點起床，跟互聯網圈的朋友有了時差。

唯一的遺憾可能是近兩年都沒去長距離騎行。他計劃把下一次出行放在產品正式上線之后，要帶著自己生產的自行車“去騎一遍歐洲，逛逛藝術館”。兩年前在美國路易維爾自行車展上，他結識了一個名叫今野真一的日本手工自行車匠人，跟他定了一輛蜂鳥，“這輛車他一輩子只做四輛，到現在我還在排隊。”張向東不打算做這種理念的產品，但他依然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尊重器物的人，但也要做服務于人們日常生活中簡單、實用的產品，“忠順之德，謙遜之美，慎用淫賤之軀”他復述了一遍日本民藝之父柳宗悅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