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談“掉”的本義

內(nèi)容摘要：關(guān)于“掉”的本義，有的據(jù)語境釋為“搖，擺動”，有的據(jù)字形釋為“抓捕，逮捕”。本文試圖通過考察“掉”在早期文獻資料中所慣常呈現(xiàn)的意義，來對其本義做出帶有傾向性的判斷。

關(guān)鍵詞：掉 本義 傾向判斷

前人在訓(xùn)釋“掉”的本義時，大多解為“掉，搖也”。例如[1]：顏師古對“伏軾掉三寸舌”（《漢書·蒯通傳》）、“揵鰭掉尾”（《司馬相如傳上》）和“掉八列之舞”（《揚雄傳下》）中的“掉”皆注解為“搖”。許慎在《說文解字·手部》曰：“掉，搖也。從手，卓聲。”段玉裁在《說文解字注》中云：“掉者，搖之過也;搖者，掉之不及也。”今人也多認同此說。如《漢語大字典》和《漢語大詞典》都將“掉”的第一個義項列為“擺動，搖”。而關(guān)于“搖動”義的來源，徐時儀（2007）指出“搖動”、“搖晃”義是源于“劃船時身子的前后擺動”。徐先生解釋說，“掉”的本義很可能源于“棹”的名詞義“檝”而演變?yōu)閯釉~義“擢舟”，“掉”、“棹”同源，故“掉”也有“劃船”義。他舉的用例如“臨窗而望，乃是一群兒童掉了小船。”（《古今小說·卷十二》）又通過引用典籍故事以及適當(dāng)推理來證明“掉”是“棹”的俗寫。接著，徐先生指出“掉”的“搖動、擺動”義在先秦文獻中就已有記載，如“末大必折，尾大不掉，君所知也。”（《左傳·昭公十一年》）

然而，象形字典（vividict.com）關(guān)于“掉”的本義的解釋卻是截然不同的。它是從字形入手來分析本義，其解如下：掉，造字本義為“用網(wǎng)罩抓捕，逮捕”。基于此，象形字典將“尾大不掉”中“掉”的本義釋為“抓捕”或“逮捕”。并解說到：“樹冠龐大，容易被狂風(fēng)摧折，獸尾碩大，容易被獵手逮捕，也就是說，‘末大而折，尾大而掉是常態(tài);所以‘末大不折，尾大不掉就成為‘僥幸的典型。”對于網(wǎng)友用“掉尾奮耳”、“其人忿，掉臂而去”等案例質(zhì)疑其本義時，它的說法是這些例句中的“掉”用的是引申義“轉(zhuǎn)動”（附：此義按其箭頭指示，當(dāng)屬順向的“擴大引申”）。同時象形字典還列出了“掉”的反向引申義及擴大義和詞性引申所得到的意義，分別是“丟失、遺漏”，“落、降”和“表示消失”的意思，其中作前兩項意義理解時為動詞，做后一項意思時為詞綴（如“改掉”、“跑掉”等）。應(yīng)該說，象形字典的這些解說也勉強能夠自圓其說，但是它不該為了使論證結(jié)論更接近于自己的觀點而肆意篡改古句。象形字典將《左傳·昭公十一年》中的“末大必折，尾大不掉”改成了“末大未折，尾大不掉”，也就將一個表示十分肯定的肯定句變成了一個意思截然相反的否定句，從而人為造成兩個否定句并列以突顯其“僥幸”說。所以我們不能視此為象形字典的一個失誤，而是其有意為之的結(jié)果。

那么，“掉”的本義究竟是“搖動”還是“抓捕”呢？我們只需考察其在早期文獻中的釋義即可做出帶有傾向性的判斷。以下是“掉”出現(xiàn)在先秦兩漢時期的用例：

（1）鴻蒙拊脾雀躍掉頭曰“吾弗知，吾弗知。”（《莊子·外篇·在宥第十一》）

（2）虻之既多，而不能掉其尾，臣亦懼之。（《國語·楚語上》）

（3）明旦，側(cè)肩爭門而入;日暮之后，過市朝者掉臂而不顧。（《史記》）

（4）龍乃弭耳掉尾而逃。（《淮南子》）

（5）行以微磐之容，臂不搖掉，肩不下上，身似不則，從容而任。（《賈誼新書》）

（6）及其在枳棘之中也，恐懼而掉栗，危視而跡行，眾人皆得意焉。（劉向《新序·卷五》）

……

以上用例中的“掉”都可釋為“搖或擺動”義，而此義項又是“掉”在早期文獻中最主要、最頻繁使用的，所以我們不妨視之為本義。至于為何不按照字形構(gòu)造來判定其本義，我們也許可以這樣認為：古人在給某字賦義時并不總是考慮其字形。

參考文獻

[1]徐時儀.“掉”的詞義衍變遞嬗探微[J].語言研究，2007（4）.

[2]宗福邦，陳世鐃，蕭海波，等.故訓(xùn)匯纂[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03：899-900.

[3]呂叔湘，等.現(xiàn)代漢語八百詞（增訂本）[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05.

[4]樸奎容.談“V掉”中“掉”的意義[J].漢語學(xué)習(xí)，2000（5）.

[6]象形字典[DB/OL].http：//www.vividict.com/WordInfo.aspxid=864.

注 釋

[1]轉(zhuǎn)引自宗福邦等編著的《故訓(xùn)匯纂》，第899頁。

（作者介紹：吳華釗，華中師范大學(xué)語言所漢語言文字學(xué)專業(yè)學(xu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