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一次非常獨特的觀展經驗,3月26日到達清華美術學院展廳的時候,整個展廳很安靜,來看展的人不多,對王學東這個名字更是陌生。然而當我安靜地看完所有的畫作之后,心就像一顆干枯的蓮子被悄悄投入湖心,吸足了水與養分,那種獲得力量的愉悅之情在春天輕輕搖曳。雖然相隔半個多世紀,藝術是可以穿越時空讓人感知的魔法,從50年代浪漫多彩的捷克風光、布拉格街景到70年代北京西郊的豐收之景,從高溫爐邊的捷克玻璃工人到石灣陶工的汗水,從家中雜物的樸實速寫到下放勞動時農村小院的溫情寫生,王學東先生對自然之美對藝術之美的熱愛,關心百姓疾苦的情懷,對人生苦難的豁達,全都在作品中安靜流淌出來。他是一位畫家么?不!其實,王學東老師是我國最早一批被派往國外學習玻璃藝術的藝術家,學成回國報效祖國是他一輩子的理想,他也為之默默努力了一輩子。
這是少有的讓人看后覺得感動的展覽,因著這一份樸實真切的感動,我們認識了一直在展廳默默守候的王學東老師的女兒王立蕓。在她的介紹下,我們得以了解了更多為藝術默默奉獻了一輩子的藝術家平凡而溫暖人心的一生。
《石灣鎮速寫》
作于1977年,作者有感而發寫下了兩句詩:名陶千載傳中外,誰知陶工汗滿身。這不僅是對生活在那里的陶工們生活的同情,更是一個站在高溫玻璃窯邊與工人們一起揮汗的藝術家,深知一件藝術品的產生要付出多少心血與汗水的同理心。這種同理心,是藝術家身上極為難得的品質。二分錢的船票,更是用心留存了一個難得的歷史片段。
王學東老師是我國彩色玻璃鑲嵌畫的首創人,在為北京西什庫教堂制作彩色玻璃鑲嵌畫的過程中,克服了很多困難。彩色玻璃鑲嵌畫是一項復雜的高級技藝的創作,畫稿放大后,要到玻璃廠對所用彩色平板玻璃原料進行加工和監制。其中鉛條的加工當時在國內尚屬首次,其技術完全是參考國外的鉛條,在工廠與工人一起研究并實驗成功。同期留學捷克的學弟王敬軒回憶“寒冷的冬天,室內沒有任何取暖設備,他和夫人及幾個學生在臨時搭起的簡易臺子上或地上緊張地工作,我看到王學東的手指上幾乎裹滿了膠布,仍能看到殷出的血跡。當時在國內一些古老的建筑或教堂中,所看到的彩色玻璃鑲嵌畫(窗)均由國外進口,這項任務的完成,為我國彩色玻璃鑲嵌藝術填補了空白。”
“父親60年代回國首次把捷克窯玻璃技術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國內第一家玻璃器皿廠。幾十年里,他總是在完成學校工作之余,利用假期等時間到全國各地的玻璃美術工廠幫助他們設計新產品并傳授技藝,使一些頻臨破產的小廠得以回生。”這是女兒對父親默默奉獻的一生的回憶。
作為一個大學教師,王學東老師最關切的還是玻璃藝術專業在國內的發展,早年他在筆記中說:“我在捷克斯洛伐克學習玻璃藝術多年,回國后曾先后去過大連、北碚、撫順、北京、上海等地玻璃廠,同廠里的老師傅和技術人們進行過多次合作,試制過各類玻璃藝術品。我的體會是,國內和國外的情況大不相同,特別是意大利、德國、法國、捷克等國家,他們都有著悠久的玻璃藝術品生產的經驗,又都具有各自不同的特點。如捷克斯洛伐克玻璃,從配料到熔化、加工等各個環節都有其十分嚴格的標準,同時還必須由技術較強的老師傅親自動手操作,才能保證產品的最高品質……我國幾家大型玻璃企業無論在哪一方面,都無法與以上提到的國家生產設備、條件等相媲美……所以,中國玻璃藝術的發展必定會存在著一定的困難。如果有關部門能夠早些意識到,玻璃藝術品將成為今后生活的必需品而非奢侈品的需求時,就應該努力抓緊時間采取有力措施,盡早在藝術院校開班玻璃藝術設計專業。我想,精美的玻璃藝術品總會有一天,在我們日益富足的生活中找到它的生存空間。我堅信發展玻璃藝術,前途一定是光明的。”
責任編輯:方丹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