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下山：陳凱歌導演的道法自然

張茜

老子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時隔三年，陳凱歌攜新作《道士下山》再一次走向人前，卻也不可避免地再一次處于輿論的漩渦中，只是毫無新意的是，自從《無極》開始，陳導一有新作出來總有那么一些人連影片都還沒看便張口就罵，沒有根據，更遑論質量。

在網上看了種種吐槽之后，還是懷著對陳導的一份期待去電影院看了這部頗具爭議的電影《道士下山》，在看之前，其實心里是忐忑的，在如今爛片橫流的物質社會，不得不說，很多導演都在利益面前妥協了，拍電影已不再僅僅只是為了熱愛，為了啟發，為了警示，電影似乎只是作為一種圈錢的工具存在著，電影人身上原本純粹的電影精神正在被這個社會腐蝕著，消亡著，三四個月就拍成一部電影實在是屢見不鮮，而這樣的電影可以想見其質量如何，如今想要看到一部誠意之作實非易事。不過看完電影，心中著實舒了一口氣，拋卻徐皓峰的原著不論，單就電影本身來說，這部陳導耗時三年的電影雖稱不上神作，但也絕非爛片，其質量遠遠勝于今年上半年的大部分國產片，也算是給浮躁的國產電影市場帶來一絲清涼。傳播學里有“沉默的螺旋理論”，不得不說人云亦云真的很可怕，但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思想，更要有自己的堅持。好的電影不一定要多么感人淚下，跌宕起伏，平淡的故事，深刻的哲思也是一個電影所應該向世人傳達的東西。

影片以一個小道士的視角看盡世間繁華，人性的貪念，欲念，惡念在一塵不染的小道士眼中赤裸呈現。三個故事，教給小道士不一樣的哲學思考。第一個故事，現代版的武大郎和潘金蓮，雖然俗套，但卻普遍。三個人，都有欲，哥哥崔道寧為了愛欲下山做了俗人，做過道士，但最終卻又逆道而行，妻子玉珍為了情欲與弟弟私通，違背倫常，弟弟崔道融為了貪欲害死哥哥，為了安樂享受不擇手段。三個人最終都為自己的欲望付出了代價。小道士為了替師傅報仇而殺人，而后又在佛前懺悔七日，但最終也沒搞明白誰是誰非。在這個故事里，看似無道，實則有道，哥哥和弟弟的名字中都有一個“道”字，哥哥在做醫生之前做過道士，這一切的一切都在透露著一個信息：道法自然。在這個故事里，雞也是一個不可忽略的存在，何安下剛下山就碰到崔道寧吃雞，玉珍一回家就大喊吃雞，崔道融在家里也養了一只雞，而他自己的打扮從某一角度來看也很像雞，在影片中，雞被賦予不詳的象征，崔道寧因為搶雞差點被淹死，玉珍吃雞其實是在說她水性楊花，崔道融在家中養雞更暗示他和嫂子私通，不得不說，萬物皆有靈。

第二個故事，一個被戲稱基情滿滿的故事，周西宇被師傅傳授猿擊術，卻遭到師兄的妒忌，為了躲避師兄的一再謀害，周西宇選擇從軍，在軍營，遇到了落魄的戲子查老板，面對查老板的頹廢，周西宇決定拯救這個失去斗志的男人，從此兩人一起修習猿擊術。猿擊術分為日練和月練，查老板是日練，而周西宇是月練，這樣一個雙修的功法讓兩個人的情誼與日俱增，而這也是讓很多人頗多吐槽的地方，道士下山，下的難道是斷背山？兩個人日日月月的朝夕相處，又修習這樣的雙修功法，產生別樣的情愫無可厚非。在之后，當何安下拜周西宇為師時，周西宇曾用萬物復蘇，世間一切皆有靈智來形容猿擊術，當時的何安下懵懵懂懂地跟著師傅重復著“不離不棄，不嗔不念”，但對這八個字，其實何安下的內心是茫然的，沒有經歷，便不會懂得。彭乾吾是一個能力不夠但卻嫉妒心強又心狠手辣的一個人，當年因為父親將猿擊術傳給周西宇而不惜用各種方式謀害他，時隔多年又因為徒弟的本事比自己強而暗下殺手。對于元華，我一直還停留在那些年和星爺一起合作的《功夫》中那個怕老婆又武功高強的正義之士，突然變得如此狠辣，倒讓人有些措手不及。不過在《道士下山》中，元華所飾演的彭乾吾卻真真的讓人對他有了些恨意，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武術世家所應有的氣節和精神完全被他拋之腦后，為了兒子能傳承彭家，成為彭家掌門人，他將一個功夫世家真正應該傳承的東西踏在腳底，這樣的人，最終的死亡實在是大快人心。第二個故事是武打場景和特效最密集的地方，很唯美的武打場景，但就是因為唯美，才讓人總是覺得一招一式都透著一點虛。至于特效，也算得上是可圈可點。我不知道陳凱歌導演對3D是怎么理解的，只是恍然間想起了王家衛早年在《一代宗師》重映的時候說過一句話：“2D和3D就像電影的里子和面子，2D寫意，3D寫實，2D是里子，3D是面子。”

第三個故事，何安下和王香凝的故事，王香凝因為求子不行而想要借種生子，而何安下因為惻隱之心而對王香凝產生了別樣的情愫，這一段情，從倫理的角度來說顯然是不合理的，王香凝是結了婚的，是別人的妻子，借種生子無疑就是出軌，當如松師傅問何安下：“你是淫邪還是慈悲？”何安下覺得他是慈悲，其實淫邪和慈悲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桿秤，衡量的標準不同，得到的答案也就不同。淫邪和慈悲，只在一念之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陳凱歌導演認為何安下就是慈悲。

在《道士下山》中，武學精神是影片一再強調的生命大義，“不離不棄，不嗔不念。”“人生就是上山和下山。”小道士何安下經歷了上山下山的生死輪回，見了眾生，見了善惡，也見了自己，最終在一次次的拿起與放下中領會了道的真諦。戲里戲外，人世人生，陳導依然在延續他的象征美學，讓一個個生命更加符號化。正如影片中的何安下，他對山下的世界有著種種的不適應，種種的憂憤，種種痛苦甚至于種種的矛盾和沖突，陳導似乎想借這個主題告訴世人個體與社會之間的關系，你不可能作為“你自己”存在于社會中，你必須改變成和其他人一樣的人，你才能生存下去。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電影可以是一面鏡子，照出世間百態，但卻照不出人心曲折，生活的答案，還需自己去一一探尋。

[責編/塵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