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熟人H小姐參加了一場驚心動魄的酒會,她驚魂甫定,隔了三日來與我訴衷腸。
一開始我是拒絕聽她講述的,因為覺得自己和她沒有熟到那個分上,但這么說又顯得太無情,因為H小姐一定不會認同。我們是工作中談合作認識的,加了微信,順理成章互相點贊寒暄,幾個回合之后,立刻體會到她一定是一位前文藝少女,而今算是混跡商界搞點創業,只不過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卻怎么也平復不了。我發的那些照片中透露出了影影綽綽的文化界氣息,像是冒出來某作家某音樂人的名字之類,勾起了她年少時的情結,于是她簡直不加節制地每條必復,于是我開始自責太虛榮——如此曝交際行蹤于人前根本就屬于一種炫耀。
H小姐此次非要給我講的故事具有一定的典型性,一開始本人出于禮節,盡管心中犯嘀咕,還是堅持著聽完了,然后覺得其中頗有值得回味的意味,忍不住想把它寫下來。
卻說就在剛剛結束的那個周末,她跟著另一位朋友打醬油,去了一次心目中向往已久的文藝社交場所——一位冉冉升起的藝術界新星的個展開幕。正所謂大咖云集,許多比我朋友圈中出現的名字還要如雷貫耳的人物紛紛登場,H小姐看得眼花繚亂,芳心大慰。她那天穿了條藍綠色緊身禮服,踩著10厘米高跟鞋,加上天然C杯胸,在那樣一個不乏美女的酒會上仍顯得頗為出挑。
同去的那位朋友剛開始做藝術品收藏,也急于拓展圈中社交,滿場一輪輪轉,很快就帶著她張三李四王五都打了招呼過去。過了小半巡,她稍稍覺得有些無聊,退到邊角上一個臺子旁,要了杯香檳慢慢啜飲。便在此時,有位黑衣男子位于前方兩點方向大概三米處,稍稍側著個臉,被她瞥見。
H小姐用“心—下子都跳不動了”來形容當時的感覺,因為那是她大學時代便傾心的一名才子作家,大二時曾經擠過禮堂去聽他和別人對談。當日人多,沒能上前摸個衣角啊啥的。才子作家相貌出眾(在男性作家中),他還不到50歲,保養得也好,這些年來人氣一直保持得不錯,出書勢頭不減。她忍不住腳下飄飄地上前搭訕,狠狠表達了一番仰慕之情,居然相談甚歡。
接近散場,聊到都沒開車來,H小姐主動提出送作家回家,兩人在門口打了一輛的士。基本順路,三環上轉了轉就出高架,很快,作家要下車了。推開車門后,他突然轉過臉來,問道:“你要不要一起下來?”沒錯,他們一起并肩坐在后排。
H小姐用了足以抓破坐墊的力氣搖了搖頭。然后,對方走了下去,頭也不回。
“所以你沒有把這次艷遇發展下去的理由是什么?”以上當然是我聽完故事后唯一想問的問題。
“你就當我葉公好龍吧,雖然事后想想也蠻后悔的。”
他們甚至沒有留任何聯系方式。在現實中,H小姐很快會嫁給一個正常的餐飲業經理,準備這個月就挑好婚戒。
所以吧,我一直覺得《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那種故事純屬茨威格自己的意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