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衍英 江浩晨
摘要
本文以康熙古彩裝飾中的刀馬人題材為媒介,進行畫面形態的綜合剖析,總結出這一階段該題材構圖的基本規律與方法。
關鍵詞
康熙古彩刀馬人情 境
康熙古彩是中國陶瓷釉上彩繪裝飾發展的一個巔峰,它從大明五彩演變而來,具有濃厚的民族特征。刀馬人是康熙古彩中十分常見的一種裝飾題材,與其它以人物為主的裝飾題材相比,刀馬人無論是在故事情節的選取上,還是構圖設色上,均展現出十足的陽剛之氣,這一特征恰與古彩的“硬彩”別名相映成趣,硬朗的線形、濃重的墨色、鮮明的五彩,所有的這些藝術元素均使刀馬人題材表現得更具活力,更富藝術特色。具體地說來,康熙古彩刀馬人題材的主要構圖特色表現在場景設計、人物選擇及細節元素的搭配三個方面。
一、動靜結合的場景設計
所謂“刀馬人”是指一種傳統的裝飾紋樣,它多以戰爭題材的戲曲、小說為故事藍本,情節聚焦于整個故事中最為劍拔弩張或扣人心弦的環節,畫面中常出現刀、馬、人三大構成元素,由于這些條件的限制,刀馬人題材的陶瓷裝飾畫面往往需要在一個較為有限的空間范圍內,展現出盡可能多及盡可能逼真的故事場景,這就使得畫面的設計者首先必須框定好情節范圍,然后在文本中挑選出最具代表性,且最富戲劇沖突性的內容加以表現,根據現有的材料表明,即便是戰爭題材的小說故事,其關鍵場景也常常呈現為動與靜的兩個極端,例如在(圖一)《三國演義》故事中的“空城計”一節,最具代表性的一個場景便是諸葛亮于城頭彈琴退兵的內容,在文本中,這一段被描寫為:“孔明乃披鶴氅,戴綸巾,手搖羽扇,引二小童攜琴一張,于城上敵樓前,憑欄而坐,焚香操琴,高聲昂曲。”這無疑是一個充滿了靜態美的場景,因此,在“空城計”畫面中,畫工們將畫面的一半設計為高高的城樓,諸葛亮端坐于樓上,神態安詳,與之相對的是城樓之下的司馬懿,他騎在馬上,徘徊不前,若有所思,身后的旌旗低垂,僅有旗角在隨風輕擺。整個畫面中看不到大幅度的動作曲線,構圖平穩,但一些細微的動作及表情卻也折射出這個故事場景中最為驚心動魄的內在環節。
與靜態構圖相反的則是以巨大的動作弧度來表現的動態場景。既然是取材于戰爭故事的裝飾題材,激烈的動作場景在此類題材中便必不可少。從場景設計上來看,這一類畫面多以奔騰的馬、伸展四肢的人、向外舞出的刀三大元素組成,同時輔以劇烈擺動的旌旗來強化場景的動態,而且,由于這種動態場景多發生于室外,故而,在畫面中也常常以連綿的山石作為場景隔斷或背景。例如(圖二)以《三國演義》故事為藍本的康熙古彩三英戰呂布盤口瓶便是其中的一件精品,關于這一場景的文字描述是:“旁邊一將,圓睜環眼,倒豎虎須,挺丈八矛,飛馬大叫:‘三姓家奴休走!燕人張飛在此!呂布見了,棄了公孫瓚,便戰張飛。飛抖擻精神,酣戰呂布。連斗五十余合,不分勝負。云長見了,把馬一拍,舞八十二斤青龍偃月刀,來夾攻呂布。三匹馬丁字兒廝殺,戰到三十合,戰不倒呂布。劉玄德掣雙股劍,驟黃鬃馬,刺斜里也來助戰,這三個圍住呂布,轉燈兒般廝殺。”這一極富戲劇沖突性的場景在盤口瓶的裝飾上被表現得恰到好處,呂布策馬居中,身體前傾,雙目圓睜,手舉畫戟全力前劈,周圍圍繞著的人物同樣也是動態十足,無不肢體舒張,馬匹也均呈現為奮蹄奔跑的狀態,而在畫面后方及下方的五色旌旗隨風飄舞,進一步烘托出這一戰斗場景的激烈與聲勢之浩大。
二、男性為主的人物設計
由于刀馬人題材的藍本所限,因此,這種裝飾紋樣中出現的人物多為男性,最常見的為《水滸》、《三國演義》、《楊家將演義》等故事中的主人翁,從故事本身來看,其中男性與女性人數的比例約為5:1,因此,康熙古彩刀馬人題材的人物形象設計大致呈現出以下幾個規律:首先,絕大多數人物的體型都呈現出虎背熊腰、膀大腰圓的特點;其次,畫面中的主要人物多身著鎧甲;第三,人物的膚色部分多以摻入了褐色的礬紅繪制,以凸顯出人物飽經風霜的形象;第四,畫面的整體設色多以沉穩冷靜的暗調呈現,從欣賞者的視覺效果來看,這一色調的使用有利于強化該題材的陽剛之氣。
三、戲劇元素的選用升華
由于康熙古彩中的刀馬人裝飾題材多直接來源于戲曲故事,故而,從它們的細節設計中,我們常常能夠找到傳統戲曲,尤其是京劇中的布景元素。例如,在康熙古彩人物棒槌瓶上,設計者直接移用了京劇布景中帶有圍布的桌、表現墻壁的布面隔斷和用以表現人員眾多的隱藏式旌旗這三個元素,在與周邊景觀的配合中,這些戲曲布景元素不僅未見突兀,反而更好地展現出故事場景的戲劇性與藝術性。在(圖三)另一件康熙古彩三國人物圖瓶中,繪制者在表現城墻的形象時,一方面沿用了京劇布景中減縮式的城頭形象來強化城內人物的靜態,另一方面則以波狀紋飾繪出城墻以凸顯城外人物夸張的動態。
總的說來,巧妙的構圖方式是康熙古彩刀馬人題材得以廣泛流傳的主要原因之一,正是因為有了合情合理的構圖框架,簡單的“五色”才能夠被填涂得明艷生動,也正是有了這精妙絕倫的構圖,文本故事中的沖突環節才能夠被細膩地再現于瓷面,從而引起欣賞者的情感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