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你孤獨嗎？

楊曄

魚，你孤獨嗎？魚，你快樂嗎？

莊子說你很快樂，雪小禪說你很孤獨。她看到你游來游去，散發著寂寞，把所有的孤獨都埋在水里。我說你無所謂孤獨，無所謂快樂。

這世間，種類最多的是魚，數目最多的可能也是魚，幾乎有水的地方就有魚，小溪里，江河里，海洋里，大魚，小魚，甚至不見天日的石洞，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魚在游動。

成千上萬的魚群涌動，旋轉出優美的風景，那么它們孤獨嗎？

魚沒有鳥兒玲瓏的歌喉悅人悅己，也不像動物那樣以某種聲音表達某種情感。它們永遠都是安靜的，它們沒有辦法用聲音表達喜怒哀樂。它們也沒有辦法彼此四目相對，彼此凝視，因為它們的眼睛永遠在頭部的兩側，這也注定了它們世世代代無法眉目傳情。它們沒有結實的肩膀，所以沒有辦法讓伴侶去依靠。它們更沒有手可以相牽，游走在歲月的長河里。它們也沒有寬厚的胸膛，即使相愛，也從來不可能彼此相擁。

魚在塵世里生存時間最久。它們來自亙古，經歷滄海變幻，經歷風雨疊加，經歷無數的劫難與變遷。于是，它們最終也明白了最簡單的道理：不去彼此注目，免去牽掛；不去以手相牽，免去相思；不去尋肩依靠，避免難舍；不去相依相偎，不再難分。

這“赤條條來去無牽掛”才是魚所悟到最高境界—空。無足被名利所羈絆，無手去貪非己所得之物。生，就游走四方，不停不息；死，就坦然面對，無聲無息。

它們的世界很純凈，唯有水才得以生養。有水就有魚的影子，如果水已然不純凈，它們亦從不茍活，義無反顧地選擇離去，無論老少大小，成片成群的魚以死亡的方式告訴世人，水不凈，毋寧死。

魚，你孤獨嗎？你是以沉默的方式詮釋寂寞，還是以沉默的方式選擇淡泊？

魚從來不言不語。它們從不抱怨牢騷，從不炫耀虛榮，它們終日游走，從不含悲亦不露喜。從不索取，只有給予。世世代代，無論海里江里湖里河里，任人捕之，案上由人宰割，鍋里承受蒸炒溜炸。我看見過離開水的魚，它們大口地呼吸，鰓部急促地張合，然后節奏越來越慢，但從不以目光乞求，也不如豬般哀號，亦從不似雞般哀啼。

生命有高貴與卑微的區分嗎？絕對沒有，每個生命都有它生存的意義。所謂高低貴賤不過是人為的臆想罷了。魚到底是否孤獨，也不過是人的揣測罷了。

其實，魚，并不孤獨，孤獨的是賞魚人的心情。魚，很快樂，快樂的是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