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秀霞
一道斜陽掛在半天邊,落日絢麗的余暉灑落在窗臺上,灑落在我和妻的身上,我和妻倚在陽臺上看落日。半晌,妻打破了寧靜,說:“愛我么?”
“愛。”我脫口而出,又反問妻,“愛我么?”
妻笑而不答。
“不害羞,這么瞅我。”我逗妻。
“你先瞅我。”妻回敬我。
“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會知道,因為你只顧欣賞別人,忽略了自己。”
“你……”我沒詞了,望妻傻笑。
妻也在笑,笑著笑著突然想起了什么,說:“我得進屋去,記下這瞬間的美好。”
我興致正濃,一伸胳膊攔住了妻的去路:“記什么?”
妻的臉色一變,說:“快放下,讓我過去。”
“不行。”
“你……”妻急了,用手猛地撥開了我的胳膊,甩手進屋去了。
陽臺上,只剩下我,再也沒有心緒面對這美好的夕陽了。
好大一會兒,妻又走進了陽臺,靠近我,說“瑜,對不起。”
我回頭,看了妻一眼,感覺很淡。
“別怪我。”妻柔聲說,一只手已搭在我的肩頭。
“瑜,其實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只是……只是……”妻說,結結巴巴的。
“別解釋,你沒有錯。”
面對這么溫柔的妻,我還能說什么。
妻寫的一篇小說《夕陽下的呢喃》發表了,我替妻高興,可妻并不是太高興,妻說,她要成為一流作家,像席慕容和冰心那樣,名揚中外。這時,我不得不再度審視妻。妻,天真可愛,與眾不同。妻身上有一種令人敬佩“迷人”的東西,那就是自信和堅強。
妻的工廠不景氣,很多職工下崗,妻苦著臉對我說:“我下崗了,以后得憑你生活,你會嫌棄我嗎?”
我笑了,說:“愛你還來不及呢?哪敢嫌棄。你早該丟掉那份無謂的工作,安安穩穩地做太太。”
“真的?”妻天真的笑了,又說,“不行,那我得給你約法三章,免得你欺負我。”
“說吧!”
妻沉吟了一陣,才說:“第一個條件是我不上班,沒有工資,你不能常常以此來欺負人。二就是你不能扼殺我的愛好,不經同意不準私自翻閱別人的東西。三嗎?三……”
妻狡黠地瞅著我笑笑:“三就是你……不準隨意碰我……”
“好啊!你敢逗我。”我一把拉過妻,和妻滾在了一起。
事后,妻告訴我,她早就厭倦了工作,只是要生活,不得不干。妻想擁有一片屬于自己的樂園,在那里種植文學的種子,放開手大干一番。
妻變了,和新婚時簡直判若兩人,新婚時的新奇和狂熱感驟然下降,她開始平靜地做自己的事情。奇怪,我怎么沒有受到一絲的感染和啟發呢?仍迷戀于妻而荒于政務。
一天晚上,我終于忍受不了只顧埋頭寫作而漠視我的妻,對妻發起了牢騷。妻惱了,和我吵了起來:“你天天嚷嚷,煩不煩,我很忙,你知道嗎?”
“你忙什么?天天抱著紙本本,讀啊讀,寫啊寫,什么意思,能當吃當喝?不是還得憑別人吃喝?”
“是的,不當吃不當喝,那是你心甘情愿的。”妻說著,哭了。抹了一夜的淚。
第二天,妻走了,離開了家。
妻離家后,家里,沒人燒飯,衣服沒人洗,地板沒人拖,亂七八糟的一片,更讓我忍受不了的是下班回家后的孤獨和寂寞。這時,我才強烈地意識到妻的重要性。妻,不但嬌柔可愛,而且知書達理。只有和妻在一起,才不至于落伍和沉淪,才會不斷地更新自己。
一個多月以后,我在一家企業里找到了做文秘的妻,一種刻骨的思念使我落下了淚:“回家吧!我一個人冷清。”
妻也掉淚了,但沒有說話。
“值得嗎?生這大的氣。”我說,有些酸楚。
“怨誰?”妻說,仍沒有抬眼。
“怨我,我不該抱怨你,更不該……你知道的,我只是想讓你陪陪我,可你……”我說著,委屈得掉下淚。
妻一直低著頭,默不作聲。
我走過去,用手扶起妻的頭,讓其面對我。
“你度了。”妻説,淚光晶瑩。
見妻落淚,我的心更痛,一下子將妻擁進懷里,痛惜地說:“走,跟我回家去。”
妻將頭伏在我的胸前,良久,抬起了頭,沉著而平靜的說:“不,我要工作,我要自食其力。”
(責任編輯 劉冬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