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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記憶中的敘事工具、事實與快速思維

2015-05-30 10:48:04JamesV.Wertsch
民族學刊 2015年5期

James V.Wertsch

[摘要] ?研究借用了心理學中對記憶的劃分和歐洲學者維果茨基(L.S. Vygotsky)、巴赫金(M.M. Bakhtin)等人的中介概念,認為人是能使用工具(象征)的動物,所以記憶是一種經過中介調節的行動。將其同人類學的田野資料結合起來觀察不同記憶共同體(mnemonic communities)對過去不同的解釋。認為記憶共同體之間的差別關鍵在于“中介”,即集體中每個成員都用的文化工具——敘述工具。敘述模板對記憶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

[關鍵詞] ?俄羅斯;烏克蘭;記憶共同體;敘述工具

中圖分類號:G03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 ?1674-9391(2015)05-0007-08

作者簡介: ?James V. Wertsch, ? ?美國圣路易斯華盛頓大學人類學教授,馬歇爾.斯諾藝術與科學講座教授,圣路易斯華盛頓大學國際事務副校長,麥克道爾國際學者研究院創始董事,研究領域為語言、思維與文化,關切國家敘事與認同,著有《思維的聲音》(哈佛大學出版社1991),《作為行動的思維》(牛津大學出版社1998),《集體回憶的聲音》(劍橋大學出版社2002);發表《敘事參與與敘事模板》《深層記憶與敘事模板》《集體記憶的空白》等學術論文二百余篇,涵括十幾種語言。

2014年面對烏克蘭事件, 美國與歐洲發現他們與俄羅斯進入了緊張的對峙狀態。這些事件的進展超于長久以來困擾俄羅斯與西方關系的資源或意識形態層面的實力政治紛爭。事實上,烏克蘭事件似乎涉及了更深層的、更本質的一些東西,這導致許多俄羅斯問題專家們承認他們是在茫然不知所措中想出了一種說辭,以解釋眼前俄羅斯所采取的富有攻擊性的行為。普京堅定而近乎輕蔑地不予理會,導致人們不安地推測事件背后到底有什么。華盛頓特區的《政客》(Politico Magazine)雜志2014年3月13日封面是“將普京置于診查臺上”,記者、前外交家與一些俄羅斯問題專家,一起推測為什么普京輕慢地無視西方的反對,做出令人困惑的一系列行為。

誠然,普京的性格被帶入了這一地緣政治的交鋒中,但這些并不是其行為背后根本性的驅動力。其實,在烏克蘭問題上與西方的緊張對峙中,普京的多次講話直白地反映了數百年以來作為俄羅斯文化一部分而潛藏著的根本性國家(natioanl)敘事。1783年葉卡捷琳娜女皇將克里米亞半島并入俄羅斯帝國的版圖。據說,對她而言,開疆擴土是守衛國家的唯一之路。時至今日,這一根本理念依然影響著俄羅斯人的邏輯。要理解普京的觀點及其為何在俄羅斯民眾中廣受歡迎,很重要的是理解“記憶共同體(mnemonic community)”[1](Zerubavel, 2003)的成員所共享的“社會語言(social language)”[2](Wertsch, 2002)。“社會語言”由一整套敘述工具所建構,這套敘述工具形塑了如何理解與言說歷史和當下,亦使得此“記憶共同體”區別于他者。

一、作為象征中介的國家敘事(National narrative as symbolic mediation)

我們需要對敘事工具(narrative tools)進行審視,而不是將普京看成是“原子化個人主義(atomistic)”[3](Taylor, 1985)或“無拘無束的(unencumbered)”的個體,我們需要思考的是俄羅斯記憶共同體(mnemonic community)成員的身份如何體現在了普京的思維中。

由此,敘事工具是普京言論的某種“合著者(co-author)”,要理解這些言論的意義,必須理解其背后的敘事工具。在很多方面,普京與西方領導人之間的深刻分歧反映了不同記憶共同體及其各自所運用的敘事工具之間更一般性的差異。事實上,這絕不僅僅是一個“學術問題”,因為理解這些問題將為化解俄羅斯與西方在烏克蘭問題上所形成的僵局以及解決同類問題提供重要幫助。

我所采用的象征中介(symbolic mediation)的方法來源于維果茨基(Vygotsky)的一些文章(Vygotsky,1934,1978,1982)[4-5],但很重要的是將維果茨基置于19和20世紀的俄羅斯、德國以及歐洲更廣泛的思想論述的脈絡中。這一論述受到一些大師們的深刻影響,例如古斯塔沃維奇(Gustavovich Shpet,1927)[6], 他是胡塞爾(Husserl)的俄籍弟子,同時也是維果茨基在莫斯科的老師之一,以及德國哲學家卡西爾的著述(Ernst Cassirer,1944,1946,1955)[7-9]。盡管卡西爾(Cassirer)通常得不到蘇聯時代的馬克思-列寧主義心理學家的認可,但是他的觀點深深影響了維果茨基、巴赫金(Bakhtin,1986)[10]以及許多生活在蘇聯時代的其他作家。

這些大師們所遵循的通用理路是:人是使用工具的動物,因而思考“中介”或“文化工具”的作用對于理解話語和思想來說有著重要意義(Wertsch, 2002)[2]。對于維果茨基和魯莉亞(Luria,1976,1981)[11-12]等人來說,這意味著首先且最重要的是轉向關注自然語言。沿著洪堡(Wilhelm von Humboldt)、卡西爾以及其他哲學家和符號學家的足跡,維果茨基和魯莉亞通過審視心理學方法,擴展了前人的學術理路,使今天的我們得以將來自心理學和認知科學的洞見整合進入國家記憶的廣闊圖景中。

維果茨基多次明確強調中介(mediation,oposredstvovanie)的核心地位,這正是理解他的思想獨特性的關鍵所在(Wertsch,1985,1991)[13-14]。他臨終前曾斷言:“心理學的核心事實就是中介(mediation)的事實”(Vygotsky,1981a)[5]。這也是他多年思想的核心部分,關注中介,尤其關及“符號(signs)”或“心理工具(psychological tools)”,貫穿了其作品的始終。在1930年的一篇文章《心理學的重要方法》中,他將“語言、各種計算系統、記憶技巧、代數符號系統、藝術作品、文章、計劃方案、表格、地圖和機械繪圖以及所有慣用符號”都歸入“符號”這一總標題之下(Vygotsky,1981a)[5]。

這些文化工具“天然地……就是社會的,而不是有機體(organic)的或個體的” (Vygotsky,1981a)[5],這意味著,通過掌握這些文化工具,我們的語言與思想就在某一特定的文化和歷史秩序中被社會化了。維果茨基強調掌握這些文化工具涉及轉化(transforming),而不僅僅是協調已然存在的社會和心理功能,他寫道“在行為過程中,心理工具通過決定新的工具性行動的結構,從而改變心理功能的流向和結構,就像技術工具通過決定勞動操作的形式從而改變自然適應的進程一樣”(Vygotsky,1981a)[5]。

維果茨基的理論與卡西爾在多個重要方面可以對話,將兩者的理論放在一起理解將相得益彰。卡西爾的一個出發點是反對“關于知識的天真的拷貝論”(copy theory)。例如,當論及科學處理我們周遭世界的方式時,他指出:“科學借以提出問題和形成解決方案的工具不再被認為是某一給定事物被動的鏡像,而被視作智力(intellect)本身所創造的象征(symbols)”。根據這一觀點,人類的認知和行為深深地為“象征形式(symbolic forms)”所形塑, 而象征形式包括但不限于語言。

卡西爾的學術理路超越于維果茨基的一個關鍵之處在于:他主張象征形式的運用同時帶來了“中介的詛咒(curse of mediacy)”,即象征形式的運用是有代價的,而這一代價常常沒有被人們意識到。根據這一觀點,運用敘事工具是一把雙刃劍,因為“所有的象征都包含著詛咒,象征必然會使其意圖表現的東西變得模糊”(Cassirer,1946)[8]。將此與維果茨基關于語言作為社會和精神生活之中介的分析放在一起考慮,這就是說成為人就必然要使用文化工具,而這一工具注定成全并限制了我們的理解,包括我們對于過去的理解。這讓我想起了米歇爾W.J.T. Mitchell(1990)[15]的格言“不納稅,就沒有代表權(no representation without taxation)”,這句話放在國家敘事和記憶的語境中理解再恰當不過了。

通過勾勒神話、藝術以及科學等象征形式(symbolic forms)如何成為理解人類社會和精神生活中的歷史事件與當下狀態的關鍵,卡西爾形成了這些洞見。卡西爾的一個重要弟子朗格(Susanne Langer,1958)[16], 總結了卡西爾理論中的以下幾點:

思想史主要地存在于事實、文字和邏輯的理解與表達的漸進成果中。顯然地,到達這一終端的唯一渠道是語言。但是語言這一工具具有雙重本質,這是必須謹記的。語言的語法傾向賜予我們以邏輯法則,然而,語言構成中的名稱優先性又將語言拴在思維的實體傾向(the hypostatic way of thinking)上,這是語言的“孿生現象”神話的屬性。結果,語言既引領我們超越了神話的和情緒的思想領域,然而,又總是將我們再一次拉回這一領域。一方面,散射的且溫和的光為我們展現了“事實”的外部世界;另一方面,內涵的發光中心的精神之燈又將光與影投射在我們安放最早期經驗的夢境中。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一學術理路與維果茨基及其弟子和同事魯莉亞于1920年代在中亞做實證研究時的指導理念形成呼應。對應于語言的語法和實體傾向之間的對立,他們論述了思維的理論和實踐的形式如何區分,精神功能的“高級”形式如何在“初級”進程中出現。維果茨基強調高級精神功能的成就可以從初級形式中區分出來,然而,與此不同的是,卡西爾強調甚至是抽象思維的最高級形式仍然保持著朗格所謂的“神話的和情緒的思想領域”。

綜合來看,維果茨基和卡西爾的理論揭示了這樣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中,歷史、制度以及文化情境所提供的象征中介或文化工具根本性地塑造了語言與思維。在這個世界中,人類的精神與社會生活居于社會文化的情境中,因為它依賴于敘事等工具,而這些工具以多元而復雜的形式塑造了我們的思維與語言。在這一情境中,作為工具的語言的“雙重本質”在塑造敘事和記憶的過程中扮演了復雜的角色。一方面,朗格所謂的“語法傾向”為我們理解過去注入了一種邏輯的元素;另一方面,這些敘事工具又“將我們拉回”到與神話相關的“實體思維方式”。

在這一進路中,需要注意的是,文化工具并不是機械地決定人類的話語與思維。事實上,工具這一概念即暗示了積極主動的使用者以及獨一無二的使用語境所生發出的可變性和自由度。巴赫金在其關于口語語言或“文本”的論述中指明了這一點。在他看來,任何文本包含了對立的兩極:先在的“語言系統”提供了語言的“可重復”時刻,而在獨一無二的情境中說話的具體事例則提供了“不可重復”性。所有的話語都表現了來自這兩極的影響,但兩者的影響孰輕孰重則變化很大。例如,軍隊指揮官高度依賴于“語言系統”,幾乎不允許自主性,而日常生活的非正式話語則高度依賴于不可重復的自發的那一極。

二、俄羅斯記憶共同體的敘事工具

2014年普京在烏克蘭事件上的態度表明普京所在的記憶共同體的敘事工具根本性地塑造了他的話語。因此,將這些工具的影響納入我們的分析則很有意義。克里米亞并入俄羅斯后普京所發表的演講受到了俄羅斯大多數民眾的廣泛歡迎,這一事實說明,正是同一種敘事工具將普京和其民眾維系在了一起,同時也將他們與其他共同體區分開來。那么,這其中涉及了何種敘事工具?為什么這些工具如此有力量?

維系俄羅斯記憶共同體的一個重要共享敘事就是對外部敵人不斷入侵的強調。在這些敘事中,敵人帶來了巨大的苦難和屈辱,但共享著一種獨特的精神遺產的俄羅斯人民經歷英勇頑強的斗爭最終戰勝了敵人。在蘇聯頑強反抗希特勒入侵的戰爭中,整個世界見證了這一敘事所發揮的作用。但對于俄羅斯人來說,這僅僅是不斷重復的敘事模板的一次再現。對于他們來說,相同的故事已經上演了數百年,只是反抗的對象不同,例如13世紀反抗蒙古人,同一時期反抗“日耳曼人”(條頓騎士團),16世紀反抗波蘭人,18世紀反抗瑞典人,19世紀反抗法國人,20世紀再一次反抗德國人。

這種國家記憶使得俄羅斯人形成了情節設置或“記憶模板”慣習(Wertsch, 2002)[2],這種慣習引導俄羅斯人用相似的方式來解釋許多事件,俄羅斯反抗蒙古人、法國人、德國人……長久的痛苦經歷,為俄羅斯形成這些習慣提供了充足的理由,所以我認為俄羅斯人所形成的關于過去的態度不是沒有根據的或僅僅是想象的臆造。毋庸置疑的是,俄羅斯遭受了很多次入侵。這些事件在幾百年無數次的復述中生成了一種通用的公式化的敘事模板,而這一模板被記憶共同體的成員們廣泛而自動地使用著。基于一系列史實(Wertsch, 2002)[2],我列出了下面“驅逐外敵”敘事模板的公式:

1.“最初狀態”,俄羅斯處于安寧祥和之中,沒有外敵侵擾;

2.“麻煩”,某外敵無緣無故地惡性攻擊俄羅斯;

3.敵人將摧毀俄羅斯文明,俄羅斯遭遇生存性威脅,一旦徹底失敗將失去一切;

4.俄羅斯人破釜沉舟、排除萬難、獨自戰斗,終于趕走外敵,取得勝利。

這一潛在的密碼無數次被俄羅斯記憶共同體用來理解歷史中的事件,同樣也被用于解釋當下類似于2014年克里米亞所發生的事件。普京與絕大多數俄羅斯人認為克里米亞事件中俄羅斯所采取的措施是面臨外在威脅的合理應對,而歐洲和美國在鼓惑烏克蘭民族主義者集團脫離俄羅斯。類似的關于2008年俄羅斯與格魯吉亞的戰爭的解釋也通行于俄羅斯。

作為象征中介的國家敘事是如何造就了這一境況?國家敘事如何允許或鼓勵資深領導人和公眾堅守或局于自己的觀點,而不理會他人意見?問題可能在于兩個重要的因素:真理宣稱(Truth Claim)和快速思維(Fast Thinking)。

三、命題事實(Propositional Truth)與敘事事實(Narrative Truth)

類似于2014年烏克蘭與克里米亞問題的解釋性僵局通常產生于關于“真實發生了什么”的事實假設。這些關于新近或久遠過去事件的“記憶僵局”(Wertsch, 2009)[17]不同于其他類型的紛爭。與意識形態或觀念沖突不同的是,處于記憶僵局中的人易受困于關于事實的對立觀點而很難走出來。我們不會說“我猜我們只是不一樣地看待我們所重視的東西”,“我的觀點恰好與你不一樣”,而是說“我不相信你認為那是真實所發生的事!”

陷入僵局的部分原因可以歸咎于他們所使用的敘事工具,這進而可以歸咎于兩種事實(truth)發揮作用的方式,而這兩種事實通常又是混合在一起的。首先,構成一個敘事的句子可以根據我所謂的“命題事實”進行判斷。例如,“克里米亞在2014年成為俄羅斯的一部分”,是真實的,而“克里米亞在2013年成為俄羅斯的一部分”是錯誤的,我們有相對簡單直接的方式來判斷這類命題(文獻、目擊者報道……)的真實性。

但是敘事所涉及的不只是命題的簡單集合;敘事在另一個層面上或組織安排中將事件“抓取在一起”,將其置于某一布局中或是形式主義者什克洛夫斯基(Victor Shkovsky,1965)所謂的“情節”(syuzhet)中。“結局的意識”(Kermode, 1967)[18]之所以是文本的重要部分,就在于它使得我們在結局到來之前賦予事件和人物以意義。這一事實用來說明敘事的情節布局的作用。敘事邏輯假設故事的結局賦予導向這一結局的所有事件以意義。正如布魯克(Peter Brooks)所說:“正是在敘事作為意義建構的系統的特殊本質中,在從后往前讀時,在回憶中,線索是有啟示作用的,前事是先在的,原因是引發性的。”

在思考與講述克里米亞問題時,普京用他的記憶共同體的敘事工具來組織排列事件,這些事件被抓取并整合進一個熟悉的情節構想中,俄羅斯人經歷的一系列事件有著熟悉的故事主線。對普京和俄羅斯民眾來說,面對眼前的事件,可以用一種共享的“從結局往前讀”的方法,甚至在他們還沒有弄清楚真實的結局會是什么的時候。

在克里米亞紛爭中,普京將事件集合在一起,放入巴特利特(Frederic Bartlett,1932)[19]所謂的一種特殊的基于上述敘事模板的俄羅斯式“意義的追求”的線索中。需要注意的是,在這一問題中,威脅并不是在那一時刻的俄羅斯的邊界。威脅是在針對那時在烏克蘭的“同胞”(即俄羅斯族),認為他們正遭受心理和文化上的暴力,認為“俄羅斯民族一次又一次地被剝奪了他們的歷史記憶,甚至是語言,被迫接受強制性的同化。”一些專家指出,這樹立了一個以想象的民族(national)邊界而不是國際公認的國家(state)邊界的先例。但是俄羅斯領導人與俄羅斯普通公眾局限于他們的“密封的敘事”(de Waal, 2003)[20],而不會理會這一區分。

盡管這些事件周圍縈繞著許多命題事實,問題在于這些命題事實如何被安排進入了關于“真實發生了”什么的故事中。從敘事事實的角度來看,在于確定普京所使用的故事線是否是將烏克蘭政治生活事件貫穿入一個正確的故事線的最好的方式。

當我們試著確定哪個敘事更合理時,我們就是在做關于敘事事實的判斷。我們所面臨的是一個與命題事實不一樣的問題。數個世紀以來,哲學家們一直在努力尋求判斷命題事實的技術細則,而關于過去與當下的日常報道,我們已經有通用的共識來判斷哪一類證據是有意義的以及如何支持證明某一主張的真實性。

至于敘事事實的問題,甚至當我們認可關于某一敘事文本中所有成分的命題真實性時,我們仍不一定知道“正確的故事”是什么?正如明科(Louis Mink,1978)[21]等人所指出的,我們在邏輯證明和科學中通常做的,并不僅僅是將所有作為成分的命題事實裝在一個袋子里。事實上,這里必須涉及另一層次的判斷,正如克洛儂(David Cronon,1992)[22]的觀察:即使專業的歷史學家也可以利用同一事實(命題事實)形成關于發生了什么的大不相同的故事。如果這些職業人士可以利用得到客觀認可的事實這么做,那么,在例如關于烏克蘭與克里米亞真實發生了什么的激烈爭論中,我們可以想象我們將會如何應對其他記憶共同體成員。

那么我們如何判斷敘事事實,即某人是否提供了關于發生了什么的正確故事?我們的第一反應通常是援引命題事實來支撐我們的主張。例如,普京以及俄羅斯記憶共同體的其他成員,很可能會說“你怎么能說這不是烏克蘭極端民族主義者發動的政變呢?”再一次地,這些論點的問題在于敘事事實不能被還原為一個命題事實或一些命題事實之和。

那么我們如何判斷某個敘事真實與否,以及我是否已經獲得了“關于真實發生了什么的真實故事”?毋庸置疑,討論這些問題的人士必須將記錄詳實的命題事實擺到臺面上,但是無論他們如何勤勉地做此事,敘事的真實性仍然不能被充分確定。事實上,這里存在著不可被還原的判斷(judgement)因素,判斷將受到判斷者的敘事模板的深刻影響。可以肯定的是,甚至是一個命題真值的賦予經常涉及一些判斷的因素,但相比于敘事事實,這一過程更偏重于運用公開可用的證據進行衡量。使敘事真值的賦予問題更麻煩的是,做出判斷通常不伴隨清醒的意識或深思,這將我帶向使得解釋性僵局的裁決變得如此困難的第二個事實——其中所涉及的“快速思維(fast thinking)”。

四、“真實發生”確定中“快速思維(Fast Thinking)”的角色

在分析民族-國家記憶時,敘事模板是說話與思考的習慣,而這些習慣有巨大的影響力且在我們不經意間發揮作用。認知科學關于“快速思維”(Kahneman)和“直覺”(Haidt)的研究產生了關于有意識和無意識思維的深刻洞見。這些洞見與那些關于敘事工具是如何被民族-國家共同體(national community)所使用的觀點是兼容的,這些洞見也將在這些問題的分析中被充分加以利用。

卡尼曼(Daniel Kahneman,2011)[23]在《思考,快與慢》一書中,廣泛參考了認知心理學和神經科學的實證研究,提出了精神生活包含兩個主要“角色”的觀點。這兩個角色是“系統一”和“系統二”:

1.系統一自動且快速地運作,幾乎或完全不費力,不伴隨主動控制的意識;

2.系統二需要投入注意力到費力的精神活動中,包括復雜的計算。系統二的運作通常與能動性、選擇及專注力等主觀的經驗有關聯。

卡尼曼接著指出:盡管“系統二相信自身即是重大活動發生的地方(并在大量心理學研究中位于中心地位),自動無意識的系統一仍然是精神生活的主角”。在他的論述中,“系統一的自動運作生成了出奇復雜的觀念模式,但只有慢速的系統二可以有條不紊地建構思想”。然而,前者的展現不費力且無意識,而后者需要集中有意識地思考。系統二有時會介入并檢查系統一正在進行的自動的無意識的工作,但是這需要精力和專注力,“系統二的一個主要特征就是懶惰,它不情愿投入絕對必要以外的精力”。系統二的懶惰確實可能會帶來問題,因為系統一的決定可能會是誤導的或明顯是錯誤的。然而,我們傾向于不去察覺這一問題,而讓問題更糟的是“許多人過于自信,傾向于過分相信其直覺”。在最好需要經過系統二的深思的時刻,我們通常將就著用來自系統一精神處理程序的印象和決定。

卡尼曼等人所提出的觀點可以有效地用于解決諸如記憶共同體的成員所共享的敘事工具如何將其成員的思想與他者相區分等問題。例如,在這一點上,他討論敘事和“敘事失誤”如何在系統一思維的范圍之內運作,將之作為更廣泛地關注“你所見的都在那兒了”(“WYSIATI”)這一基本規則的一部分。

這一關聯機械(associative machine)的一個重要設計特征是它僅表現已經激活了的想法。

而不慮及未從記憶中檢索到(甚至無意識地)的信息。系統一擅長整合當下已經激活了的信息建構最佳故事,但它不考慮(也不可能考慮)它尚未擁有的信息。衡量系統一成功的標準在于它所建構的故事的融貫性。如果信息不足(這是常有之事),系統一則機械地妄下結論。

在慫恿我們妄下結論的同時,WYSIATI規則也將我們引向過度自信。在這一形式的精神活動之中,“無論證據的數量或質量都不重要”。事實上,“我們經常不考慮那些對于我們的判斷非常重要的證據,既然我們所見都在那兒了”。

系統一思維的特征是快速、妄下結論,并且對所得出的結論過分自信,這些特征揭示了國家記憶的多個面向,但個中玄妙仍需細細推敲。其中一點即某記憶共同體所遵循的“關聯機械(associative machine)”的系統一所“妄下的結論”可能與另一群體不一樣。根據此處所使用的術語,每一個記憶共同體都依賴于自身那套敘事模板以理解過去,如果敘事模板不一樣,那么關于過去“真實發生了什么”的糾纏不清的分歧就出現了。

卡尼曼強調敘事在系統一思維中所扮演的角色,但是敘事也可以在費力的有意識的思考中發揮作用。在他看來,敘事模板是做出快速且近乎自動的判斷的習慣,而這類判斷通常不必從屬于系統二的費力的有意識的思考。根據這一觀點,我們不是審慎地且有意識地從存儲中選擇一則故事來理解某一事件,而似乎是被敘事模板自動且巨大的影響力所引導并慫恿,從而過分自信地看待仍無法預測的事件。極端地說,這意味著更合適的說法是:敘事模板役使能動者,而不是能動者使用敘事工具。

然而,系統二在此時介入了,使得活躍的能動者能夠通過有意識的思考再次卷入此事,更認真地分析證據,而不是輕易接受敘事模板所暗示的草率結論。系統二生性懶惰,需要克己才能開始工作,這種批判性思考要求將某一敘事模板的解釋帶入問題,因而極費力,通常也不是輕易地就能被執行。但是,對于辨識和解決不同民族記憶共同體之間的分歧來說,這一潛力是重要的。至少,在一些情況下,系統一的自動關聯機械的對象同時也可成為系統二思維的對象。

五、“真實”、快速思維與記憶僵局

快速思維的中心地位以及草率斷定關于過去的敘述的真實性的關聯傾向意味著:諸如俄羅斯和西方在烏克蘭問題上的記憶僵局是必然的,而不是例外。其中所涉及的心理過程之所以如此強有力地讓我們對自己的敘述過分自信,部分原因在于這些心理過程是在有意識思考的層面之下運作的。敘事工具與無意識思維習慣的結合如此強勁有力,以至于人們形成了關于“真實發生了什么”的完全不同的解釋。如此深厚的隔閡造成了關于他者是如何在一個不同的世界中運作的評論,這些評論也意味著我們不理解其他群體觀點的邏輯。

在這些情況下,較合理的做法是假設其他群體也依照一定的邏輯運作,這些邏輯本質上通常也是敘事性的,只是我們不能理解邏輯是什么而已。此處“邏輯”一詞也許言之過甚了,這讓事情變得更復雜。我們說到邏輯時,通常想到的是某種明晰的、合理的分析,對于Kahneman來說,邏輯是堪稱系統二思維的某種東西。但是敘事模板所涉及的“邏輯”在潛意識地層面上運作,以至于我們意識不到象征中介的力量并認為我們就是在述說關于發生了什么的事實,而這是另一個“中介的詛咒”。

在我看來,我們為什么會忠實或局限于民族-國家共同體的敘事模板,原因或許在于我們早年在學校里所接觸的民族-國家敘事,或許在于我們年幼時所受到的用單一的直截了當的故事線來理解過去的傾向的影響。畢竟,在讓孩子們接觸所有復雜事物、異常以及歷史的諸多“如果、但是”之前,他們需要更為連貫的起點。我們通常說學生們需要首先學會一種基本的敘述,然后才能開始批評性地消化信息。

心理學關于記憶的大量研究表明:首次接觸信息或事件發生后的第一次討論或復述會深深影響被記憶的內容,事實上,這一影響如此之深以至于當有信息說服人們他們某一記憶是不正確的,他們仍然會保有這一記憶。是否正是因為我們深深受困于關于過去事件的故事這一事實背后的東西,所以我們很難看到他者的觀點?這些問題很大程度上仍是推斷,但是這些問題是一片值得開墾的沃土,值得眾多學科的學者們展開合作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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