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鳴鄉村

劉韜

時值早春，天氣乍曖還寒。漫步于鄉村河堤的小路上，兩旁幾只跳躍著覓食的喜鵲引起了我的注意。看到它那輕盈豐腴的身姿，一種久違的欣喜與感動涌向心頭，令人異常振奮。

“喳喳喳”，多么熟悉悅耳的鳴唱。喜鵲嘹亮而清脆的叫聲，給一向沉寂的鄉村平添了無盡的活力。如今，在城市鋼筋水泥的世界里，已很少能聽到這樣歡快的鳥語。傍晚的鄉村，靜謐而安詳。脫光了葉子的白楊樹，像一個個巨大的手臂，直指云天，一處處鵲巢，宛若一座座樓房，躍動著枝間的樂符，在天邊洋溢出詩情畫意。

喜鵲是家鄉鳥的象征，村莊大樹上的鳥巢，當數喜鵲的最多。喜鵲筑巢，多選擇村子里的白楊樹。因其主干高大，枝繁葉茂，挺拔堅實，葉子寬闊，可躲避天敵的傷害，還可遮風擋雨，安全系數要比普通樹種高許多。記憶里，我們村子里有很多白楊樹，閣樓樣的鵲巢就搭在高大挺拔的白楊樹上，鵲巢分布在村子的周圍，隨處可見。

在鄉親們的眼里，鳥和鳥巢都是樹的絕美點綴。村子周圍高高的樹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個鵲巢，有時一棵樹還有兩個，一上一下，呼應林間。臨近河堤的田野里，也因一只只穿梭林間的喜鵲而充滿盎然生機。一只只美麗優雅的身影，時而比翼飛翔半空，時而歡呼鳴唱。四五月份，正是幼鵲出巢時節。這時，“喳喳喳”的叫聲不絕于耳，大小喜鵲的倩影隨處可見，村子的上空像辦喜事一樣熱鬧。

在老家，喜鵲被人們稱為吉祥鳥。要是誰家的樹上搭有鵲巢，會被視為一種榮耀。我家院子前的白楊樹上有一個大大的喜鵲窩。當時，剛分家的父親一貧如洗。可他總是滿臉笑意地說，等喜鵲的樓房筑到十八層時，它就會銜來“靈芝草”，幫我們家富起來。父親說著，時常在門前的空地上放一些柴草和棉絮，在盆里和好黃膠泥隨時保濕，等待喜鵲銜去筑巢。說來也是巧合，第二年我家種的十多畝棉花就喜獲大豐收，當年就蓋上了帶走廊的大瓦房。親友們對喜鵲能帶來好運的說法，更是深信不疑。

“喜鵲一叫，喜事就到”，這是鄉親們一輩傳一輩的老話。的確不假，我家門前的喜鵲也會報喜。二十多年前，能考上大學跳出農門，對農家子弟來說，可謂是一件天大的喜事。高中畢業那年，高考后等待通知的日子真是焦慮難捱，每天清晨我總盼望著喜鵲能跳到屋檐上叫上幾聲。我清楚地記得，那天天剛蒙蒙亮，一對喜鵲落在我家的院墻上，“喳喳喳”鳴叫一陣飛走了。母親高興地說：“喜鵲叫，好事到。看來孩子上大學有指望了。”果真照了母親的話，剛吃過午飯，郵遞員就送來了我的錄取通知書。

參加工作后，我來到市區安家生活，很長時間才能見一次喜鵲。有一次在森林公園，我們居然看見高高的鐵塔上方有一鵲巢，間或還有一對喜鵲夫妻飛來飛去，為養育它們剛出生的兒女忙碌著。那幾聲“嘎嘎”熟悉的喜鵲叫聲，還有那躍入視野的黑背白腹的身影，和那一直高高翹起的秀尾，與遠處的天際構成一道別樣的景致，給喧鬧的都市增添了幾分韻味。

人有愛心，鵲有靈性。喜鵲，一直深受鄉親們由衷喜愛，被認為是好運與福氣的象征。適逢農村喜慶婚禮時，嬸嬸大娘們最樂于用剪貼“喜鵲登枝頭”的剪紙來裝飾新房。那黑黑的長長的尾翼，翅膀里和肚皮上白色的花紋，加上那紅綠相間的梅枝，讓人想起諸多關于喜鵲的民間故事，既傳奇婉約，又喜慶神秘。特別是每到農歷七月七的夜晚，老家天井里乘涼的祖母，總會講述牛郎織女天河鵲橋相會的故事。還真奇怪，那幾天村莊里很難看到喜鵲的身影，小精靈們此時已飛越千山萬水，齊聚天河兩岸在為癡情的男女搭建相約的橋梁。

又是一年春風至。“喳喳喳！”“喳喳喳！”遠離鄉村的我，立于鵲巢一樣的高樓上，遙望老家門前白楊樹上的鵲巢，又仿佛聽見喜鵲在枝頭上格外清脆愉悅的鳴唱。富有靈性的家鄉喜鵲，希望你健美的身影和那愉悅的歌聲，永遠伴隨鄉村里的一草一木，與我一起守候那夢里鄉村的精神領地……

（作者單位：河南省駐馬店市驛城區人民武裝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