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奇特 盧曉菡
4月的北京國際電影節已經落下帷幕,6月的上海電影節又在招手。國內兩大電影節,現在除了主推一些國內外新片外,一些經典老電影的修復單元也逐漸占據了觀眾的視線。這兩年,更是推出了4K修復單元。4K技術指的是分辨率達到4096×2016的數字成像技術,它的圖像質量已經非常接近膠片的影像質感。在4K技術興起前,電影膠片的數字修復主要是運用2K技術。2K的分辨率是2048×1080,它和膠片的成像效果有很大的差距。2K修復技術的常用手段很大程度上是側重于“修”,主要包括糾正偏色,去除畫面上的噪點等。至于“復”,也就是尋找電影最初的樣子,涉及色彩和光影的層次感,則需要4K技術的參與。
由于年代久遠,保存條件不夠理想或者轉印、播放次數過多等原因,電影膠片存在著灰塵、污垢、霉斑、掉色、圖像抖動、劃痕、閃爍、噪聲、變色、模糊等各種問題。所以必須要經過修復技術才能將電影膠片的壽命予以延續,或者說使之煥然一新。因此,電影修復對技術人員的綜合素質要求非常高——他們不僅要對電影藝術有很深的了解,要知道膠片的物理化學性質,還需要掌握電腦修復軟件以及電影特效的使用等專業知識,而一個熟練的技術人員一天最多只能完成200幀的畫面修復。影片的修復難度也主要取決于拍攝年代、拍攝質量以及膠片保存的完好程度。
電影修復有一道極為復雜的工序,首先是整理素材:如果影片的素材不完整,修復工作也就無從談起了。有的影片的段落、章節可能散落在各地,將底片找齊、從中摘取最佳保存質量的膠片是前提;然后是膠片的物理化修補:電影膠片當年在放映或搬運過程中可能會有一些劃痕或磨損,保存過程中也有發霉的可能,在這個過程中,就要做一定的修補工作,將膠片表面擦拭干凈;之后,是膠片的數字化轉換及修復:將電影膠片轉化成數字影片后,工作人員需要將每幀畫面的劃痕或缺失用電腦技術進行修復,而這個過程也是最耗費時間和精力的,有時甚至需要花費上千個小時;再之后是修復聲音與顏色:對于聲音與畫面的修復并不是越清晰越好,而是要“還原真實”,而這對修復師來說也是最難、最考驗功力的部分;完成這些工作,最后才是影片的輸出。如此這般,一部經典老片的修復才算大功告成。
在電影修復方面國外遙遙領先我國。以法國為例,它們不僅擁有電影遺產委員會、國家動畫和電影中心這樣的國家機構,更有眾多的地區性電影保護和修復機構。法國電影遺產數字化計劃將有一個整體的部署,預計耗時6年,預算約4億歐元數字化電影的部分收入將用于其他電影數字化項目,以期實現良性循環;而意大利方面也實力雄厚,意大利博洛尼亞修復實驗室在國際上享有極高聲譽,上海國際電影節去年的開幕片——謝晉的《舞臺姐妹》(1964年)以及今年修復的吳宇森的《英雄本色》(1986年),均來自他們的技術人員之手。
國內目前大大小小的修復團體,包括上海電影博物館、北京電影資料館和鴻視線科技(北京)有限公司等。我印象比較深的是中國第一部立體電影《魔術師的奇遇》(1962年)。這部電影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里,無論是以光盤形式發行還是網絡在線播放都只有一個畫質很差的紅拷貝版本。由于是立體電影,我猜測大概是綠拷貝遺失所致。但去年鴻視線對影片進行了全新修復。我看過截圖,其顏色已然還原真實,畫質效果煥然一新。真希望哪天這部電影能在某電影節上被重新放映。
又有人要問了,為什么我們要重溫這些老電影?經典電影是經得住時間考驗的,而且隨著我們年齡、閱歷的增長,對一部影片的理解、認識也會發生改觀。經典必然有其價值,包括導演的手法與技藝、演員的表演等等,這也就是為什么現在很多新片都喜歡翻拍經典的原因。
我認為看經典老片就像考古,不僅能看到那個時代的文化、特征,在大銀幕上觀看,對影迷來說也有一種頂禮膜拜和朝圣的意味。我們平時在電腦、電視上看太局促,會錯失很多細節。而且現在的電影修復不僅僅是修復畫面,更多還是通過剪輯、調整色彩上力圖還原創作者的原始創作意圖。還有,每次重溫或許都能夠從中發現一些之前不曾發現的細節。去年在上海電影節觀看修復加長版的《陽光燦爛的日子》,姜文當時也在臺上,他說20年前就是在上海影城做的首映。因為有了加長的段落,我作為觀眾的記憶也發生了混亂,只記得片中馬小軍的夢、劉憶苦的雨中對話是加長的段落,其他許多影像記憶也變得不真實,也許正因為不真實,它在我的記憶里有一種朦朧的美感,而此次重溫依舊沒有抹殺這段記憶。
有些老電影看似冷門,但好片是藏不住的,只有不斷被電影修復工作者和影迷開發出來才會被更多人看到。電影節提供了這樣一個平臺,能讓更多中國影迷去觀看這種小眾的經典,這很難得,并且它們確實應該受到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