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魯曉夫時期瘋狂興建的“赫魯曉夫樓”,容納了千萬量級的家庭。這些筒子樓里的狹小生活空間,集體生活半徑內,單位與家的兩點一線,不知道消耗了多少人的內心。
1917-1927:一場革命,一場實驗
這十年,應該是布爾什維克革命勝利后,兩性關系最為開放的一段時期。盧那察爾斯基(第一位負責文化教育的人民委員)的話就很說明問題,他說:“一夫一妻制是共產主義社會建設過程中的一種過渡形式”。
這種開放的基調之下,其他任何更極端的論調,就不足為奇了。
對于托洛茨基這么極端的左派人物,婚姻、家庭、愛情、性,基本上都可以統歸于世界革命版圖之下,人的個人欲望與歸宿,不過是社會革命的一部分。在他的激進觀點中,家庭和國家一樣,終將消亡。而如果能用革命的手段來實現,那么把家庭存在和家庭觀念廢除掉,也是不可不免的。
所以,這一時期,在整個革命思潮影響下的人們心中,婚姻是理應被“蔑視”的。以奮斗為基礎的同志關系才是應當成為社會主流的,而奮斗之外,我們就管不著了。
這樣一來,淡漠和敵視婚姻的態度,就成了早期共產主義社會的一個“標簽”。我們完全可以說,此時,對于男人或女人,社會需要大于了人性需要。就像奧威爾在《1984》里面歌頌的人性之美,和與之反襯的極權之惡一樣,烏托邦和反烏托邦,都是針對托派觀點的一種社會實踐。
另一個著名的早期著名人物&理論,是亞歷山德拉·柯倫泰,一個蘇聯乃至世界歷史上都響當當的女人。她最具革命性的舉動,應該還是對“自由戀愛”的推廣。不過這個自由戀愛,比我們理解的戀愛自由更近了一步,它更加接近性解放。比如她“性如飲水”的理論,就是對社會現實的一種有力表達。
1927-1968:禁欲主義和被計劃出的愛情
1927年開始正式實施的蘇聯婚姻法,是這一時期開端的標志。
為了革命的需要,或者說,為了吸引人加入革命,解放女性并且打破傳統的戀愛-家庭關系,是非常有必要的。
革命后的破壞和混亂內戰,造成了一波近700萬人的孤兒潮,而他們幾乎無法被重新吸收進入已有的家庭生活中。因為整個國家,從經濟到社會結構,都已經嚴重的被破壞了。這時候人們意識到,該歇會兒了。
于是社會思潮有了劇烈的轉向,從一而終的婚姻被歌頌和贊揚。婚前性行為和未婚同居,被認為是不道德的。離婚以及出軌甚至同性戀,都是被視為絕對的道德和政治偏離。漸漸地,這些行為,變成了反革命的資產階級化的東西,一種極權國家+父權社會+禁欲主義的混合體,不得不降臨。
斯大林時期,家庭“統治”與國家的“統治”變得息息相關。關于這個變化,其實是非常順理成章的,因為為了鞏固一個國家的根基,人民的內部問題永遠是要先解決的。但同時,過度的官僚介入,也很深的影響個人生活的獨立性。長達幾十年的,體制內的愛情、性和婚姻,便隨之誕生了。
為了更好的達到體制的“力”與“美”,1936年的時候,政府開始施行了一系列政策:向大家庭的母親提供獎金,禁止墮胎,將離婚手續變繁瑣以使其更難獲得。到了1944年,還要對單身人士和沒有子女的已婚夫婦征稅。
男女的結合,更像是帝國中兩個必要元素的搭配。這種搭配,是把人的差異,與性的差異給模糊和消除后的結果。所有強制執行的條令,都在努力達成一種無差別的,清潔又統一的社會,而這種社會在某種意義上而言,就是一個禁欲主義的頂峰——“無性社會”。
女性成為男性:女性在海報中有了男子氣概,為國出力。
男性成為英雄:每個人都可以隨時為國家犧牲。
人人都是蘇聯人,一種雌雄同體的身份認同,它超越了種族、性別和各種差異。
成為蘇聯公民,成為一個蘇聯人,就是一切。
禁欲主義成為了通行的、正統的。戀愛中的相處,自由關系的享受,變成了責任化的手腕。履行與被履行,就是戀愛責任的現實。
如果從集體主義的角度來看待戀愛和家庭,人的不自由還表現在隱私空間、個人空間被侵占的一方面。比如赫魯曉夫時期瘋狂興建的“赫魯曉夫樓”,容納了千萬量級的家庭。這些筒子樓里的狹小生活空間,集體生活半徑內,單位與家的兩點一線,不知道消耗了多少人的內心。
1968-1991:摸著你的心肝說愛
隨著解凍思潮的影響,蘇聯也對婚姻和家庭的法律做出了相應的修改。從東歐各加盟共和國到俄羅斯老大哥,所有的地區都在吸收一股久違的自由和暢快。
作為這時的蘇聯女人,你可以陷入家庭生活,也可以努力工作,沒人會阻攔你,因為大部分男人都不是在戰爭里死了,就是在戰后喝死了。
女人生活的獨立性,給家庭帶來的改變也是顯而易見的。男女結合的家庭,不再像以前了,這里并沒有一個絕對的重心,平等/近似平等的關系之下,隱藏的其實是一種類似于“社會經濟合作團體”的性質。雙方心里都清楚,沒有對方,自己也能在這個社會上生存下去,因為雙方在經濟上都是可以自足的。
不依靠男人的思維越來越深入到蘇聯女人的心中,她們變得獨立、決絕、堅強,也更可愛了。
但對個人來說,也許確實一種弱化,感情這種虛化的存在,成為了家庭穩固和延續的紐帶。人和人的關系也變得脆弱,自然,越到后來,俄羅斯社會的離婚率也不斷升高。
尤其是在1991年解體之后,女性的獨立思維和生活的巨大壓力,讓無數人投身到“性產業”當中。當然,并不是所有人都這么意識的,但對“性產業”有一種職業化的認知,在俄羅斯女性群體中,是很普遍的。你可以不喜歡這份“工作”,但你可以做得很好。
總之,在這個國家和個人互動與博弈的情感場里,俄羅斯人最終回歸了西方的那種婚戀家庭模式,也就是所謂普世價值的模式。
(新華社、《京華時報》、新浪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