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說,退不退錢看領導,完全可以引申開去:教師說,入不入學看領導;醫生說,救不救人看領導;法官說,開不開庭看領導;記者說,見不見報看領導……大家都在看領導的臉色行事。
湖北仙桃一市民賬戶上300萬元被當地公安局“暫扣”處理,辦案民警回應稱,這個錢能不能退,怎么退,你們要去問領導。
對此新聞,人們不禁要問:這要看領導,那么法律呢?
“領導說了算”的邏輯性
湖北市民300萬元被“暫扣”。辦案民警回應稱:這個錢能不能退,怎么退,你們要去問領導。
辦案民警的回應,恰恰折射出中國法治的尷尬。警察說,退不退錢看領導,完全可以引申開去:教師說,入不入學看領導;醫生說,救不救人看領導;法官說,開不開庭看領導;記者說,見不見報看領導……大家都在看領導的臉色行事。
從近期幾個熱點社會事件來看,也恰恰反映了“領導說了算”的事實:比如山東平邑強拆事件,領導說了算;再比如說谷春立主政鞍山時,推出了“海城強拆”模式,就是政府法院“合作”搞強拆,因為政府和法院都聽地方“一把手”黨委書記的。
領導說了算,他的話如同圣旨,就是王法。那么領導到底掌握了什么大殺器,讓他可以一言九鼎?說白了,就是權力在發威。那些執行者們雖然知道法律明令規定,也知道法定具體程序,但是在權力可凌駕一切的現實面前,特別領導掌握著他們命運的現實面前,他們誰敢頂著領導干,堅持依法辦事?只有順著領導的意志,“特事特辦”,千方百計地讓領導滿意了。如此執法,其結果必然是違法。
回到湖北市民300萬被“暫扣”事件,既然是領導說了算的現狀,那么也就意味著,他想要回這錢,只能跟領導去商量了,這無疑給權力尋租創造了空間。
試想,你去跟領導商量,就得公關領導。公關領導時,你總不能拿出自己知法守法的“范”,跟領導談諸如按哪條法律條款、按哪種法定程序,我應該拿回我的錢。那樣的話,就是不知趣、欠收拾,話不投機半句多,說不定,馬上叫你滾到一邊涼快去。那么,具體跟領導談什么呢?大家都心知肚明,無非扯出兩種東西:權和錢,要說自己會有什么過硬的社會關系,要說自己能給多少實際的物質好處。跟領導談,不是談法律法規,是談關系和好處,沒談到讓領導滿意,你休想要回來,拖你三年又怎么啦?拖你十年八載,你也奈何不了他。
“領導說了算”的危害性
領導說了算,危害性極大,畢竟任何人都無法擺脫人性,每一個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自然人,而不是超然物外的機器,所以作為領導可能按照個人好惡偏向自身私利,甚至為了圖自己省事方便,就罔顧公平正義程序,傷害到普通公民的權益。
有權就任性,這是必須結果。地方或部門的“一把手”,在他的權力范圍內,完全就可以為所欲為,什么事都可以做出來。正因為如此,有門道的人都在想方設法當領導,也正因為如此,就可能導致官場屢屢出現以權謀取私的腐敗現象。
既然權力如此管用,那么大家并不去研究法律法規了,也不想按照法定程序去爭取自己合法權益,就想著去找領導解決問題。于是乎,整個社會的人都淪為權力的崇拜者,當然,同時也成為權力的受害者。
習慣成自然,一旦出現社會矛盾或利益糾紛,大家并不是想著通過法律途徑去解決,而是找領導來給個“說了算”的說法。去找領導,當然要找“說了算”的領導;“說了算”的領導,當然是越大越好,因為領導越大,權力就越大。如此一來,許多信訪事件哪怕是村子里宅基地的小小糾紛,他們也會千里迢迢跑到北京去討教說法。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擔憂:領導找小了,那些已經習慣“說了算”的領導會官官相護,達成某種“說了算”的默契,已經無法討回他要的公道了。
領導說了算,權力逾越法律之上,很容易導致二個嚴重性的問題:一是領導恃權作惡,貪婪成性、剛愎自用、飛揚跋扈,將自己凌駕于法律之上,甚至想方設法進行權力尋租,即公權的私用、濫用;二是受執法不公領導不廉的影響,民眾就根本不相信執法人員,更為嚴重的是,他們也不相信法律法規,反而覺得在中國用權和錢能擺平一切。
必須告別“領導說了算”
如何確保權力不再任性,除了規范用權,讓權力在“剛性”的制度籠子里運行外,還要加強民眾對權力的監督,讓權力運行在陽光之下。更重要的是,對權力進行手術性的修復,那就是分權和放權。
先說說分權。
我們總是強調集體利益大于個人利益,所以要集中權力,無不想把權力集中在領導手中。集權的必然結果就是,權力集中在一個地方或者一個部門的“一把手”的手中,他就可以一手遮天,凌駕于政府、人大、法院之上,儼然如同一個土皇帝,因此,他的話就是圣旨,就是王法,已經處于無敵狀態。
因此,一個現代文明社會,實現人民當家作主的前提,并不是集權,而是分權;實現依法治國的前提,并不是領導說了算,而是權力得到限制,并按法律規定和法定程序運作權力,實現制度正義和程序正義。更何況,政府向社會分權,才能真正促成政府從無限政府向有限政府的轉型,才能構造政府監管社會的制度結構。
再說說放權。
放權并不是放棄權力,讓社會處于無政府狀態,而是要促成社會的自治。一個社會文明程度,取決于社會的自治程度。自治程度越高,人們自我管理的能力越強,社會文明程度越高。社會自治是人民當家作主演練場,是人民當家作主的培訓基地。
其實,中國并不是沒有社會自治的傳統,比如在皇權社會,就有“皇權不下縣”的治理模式。“皇權不下縣”是一種出于治理能力、治理策略、治理效果等等原因考量,統治者認為這恰恰是一種比較有效的治理模式。正是這種自治模式,使中國鄉村出現了一種超穩定的結構,也使鄉村成為保存中華傳統文化的搖籃和土壤。
中國早已告別皇權時代,而正向公民社會演進,一個思想自由度高、開放程度高的社會正不可避免地形成,隨之而來的是,人們參加社會管理的意識也在進一步加強。因此,政府適當地放權,鼓勵社會組織參與社會管理,恰恰能提高社會管理水平。需要明白的是:政府對社會規制的面太廣,限制的面太,抓的權力越多,也就意味著自己背負的包袱越多也越重。
(人民網、《齊魯晚報》、《時代郵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