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走一步（2）

解英才

多走一步，這一步并不大，卻能夠教給人很多東西。

不久前遇到一位同學的媽媽，她熱情大方，正巧她買了一袋板栗，就順手給了我一大把。我向來不愛接受陌生人的食物，何況我也不愛吃板栗。但是盛情難卻，我就收下了。

雖然收下了，但我內心倒不見得有多高興，這種不問別人喜不喜歡，把東西強塞給別人的行為讓我想到我奶奶。每每家里來了客人，在餐桌上，奶奶就不停地給客人添菜：一塊魚肚、幾片牛肉、幾塊雞丁，還來一大勺海帶湯。最后往往是嚇得客人把碗端起方才罷休，實屬野蠻行為。

除了物質上的強塞，還有精神上的強迫。奶奶每天晚上都要關窗簾，說是為了安全。要是不關，她就能聲若洪鐘地斥責我幾分鐘。除此之外，一塊肉掉到地上，我不吃，她也要嘮叨不停，說什么她年輕的時候想吃卻什么都沒有，現在都有了，牙齒卻不行了，老一點的白菜都嚼不動，要節約……諸如此類。她說的越多，我就越從心里覺得她是個跟不上時代的守舊老人。

我不想吃板栗，帶回家全部放在桌子上，就洗澡去了。我對這些板栗沒有任何興趣，倒是注意到奶奶一直看著板栗，間或看我一眼，也許是責備我不該浪費吧。我能理解，老人總是比我節儉。

我從衛生間里出來，看見桌子上滿是些零碎的板栗殼，桌邊坐著奶奶，微側著身子，偏著頭，下頜一上一下。哦，是在吃板栗。我沒有再多看一眼，直接回書房。

“來吃板栗！”奶奶叫我。我稍微停了一下，旋即又想，這些用口水泡過的板栗有什么好吃的？沒有理睬。又傳來第二聲。那好吧，隨便拿兩個意思下算了。

走到桌旁，看見滿桌板栗殼不免心生怒火，但還是沒有說，算了。我又朝桌子走了一步，打算挑幾個好的。我突然發現了自己的錯誤——桌子上竟不是板栗殼，而是碎板栗米。這些都是奶奶用牙齒和手剝開的。很難想象，一個連老白菜都嚼不動的人是怎樣咬碎這些板栗的。這些板栗都是放在嘴里咬開，再用手剝出來的。我毫不介意板栗上可能殘留的唾液，一顆一顆地吃完，才默默離開。聽著板栗破碎時沉悶的響聲，我對奶奶的愛憎天平上又加上了一顆愛的砝碼。

我很慶幸在走到桌子邊時沒有回頭，而是多走了一步。一步路不長，卻教給我很多東西。

點 評

這是一篇記敘文。作者欲揚先抑，插敘奶奶那些不令我滿意的“霸道”行為，為后文自己情感的變化蓄勢。文章處處都有鋪墊，我從衛生間出來時奶奶的眼神，走到桌旁看到的板栗殼，都使文章的情節曲折有波瀾。本文可以有更加清晰的明暗兩條線索：板栗事件和對奶奶的態度變化。兩條線索的完美結合能使文章的內容更充實，脈絡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