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第一位“自駕游”的君王

趙楚

周穆王在中國古史上有三個響當當的名頭：他是第一位“自駕游”天下的君主，也是第一位與外國女王玩曖昧的君主。此外，他還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本小說《穆天子傳》的主人公。

古書上說，西周自開國到穆王繼位正好是一百年。這位周穆王在周人的歷史上名聲很大，他曾經駕著八匹馬拉的炫目戰車游遍東西南北，與各種傳說中神奇的族群交往，其中最有名的是瑤池的西王母，因此，儒家的歷史家認為他是一位不務正業、愛游玩的君主，其中頗有含蓄的貶斥。可綜合現代人掌握的史料，按照現在的歷史觀念來看，人們對這位中國歷史上第一位“自駕游”的瘋狂君主又有了不同的認識。

要了解周穆王其人，應該從他的父親昭王的事業入手。到他們父子的時代，周人對中原的征服已經鞏固，周人和殷人的族群融合基本完成，這就為周人奠定了強大的物質和社會組織資源，于是乎，周人就試圖把戰略安全的邊界往四周予以更大的擴張。另一方面，這也是周人應對現實危機的一種舉措，因為這個時候南方和東南的楚越等新興族群日益強大起來，侵蝕周人在漢水和淮河流域的地盤，而北方和西北的戎族也開始逼近中原，這種形勢使進攻的戰略成為國家的必要選擇。

穆王的父親周昭王是在南征楚漢的征途上戰敗而死的，因而穆王不是和平環境下長大的紈绔王子，而是肩負著戰爭與和平責任的王位繼承人。他所繼承的是一個正在與周邊強大的外族進行殊死戰爭的國家，而他的國家因為擁有巨大的力量也給予了他進行戰爭的本錢。

在穆王的征討過程中，有一件事是有劃時代意義的，即他的軍隊大規模使用了新型戰車和優良馬種。史載穆王在戰爭中經常俘獲大量馬匹。他也曾設法獲得幾種名駒，并親自參與繁育馬匹的儀式。周穆王不僅在本國渭水流域華戎雜處的地區開辦馬場，而且歷次同西北諸國的戰爭也著眼于爭奪西北優良的馬匹產地。

穆王在太原與犬戎的戰斗中俘獲有上萬人，他的大軍也是至少數萬人的規模。據說當這樣一支洶涌的大軍抵達極西邊昆侖山地區的女王統治部族，西王母獻上了玉璧和絲帛以及其他珍寶，與他歡燕交好，并表示與周人盟好。

周穆王還發動了規模更大的對東南越人的征伐，部隊多達九師，也就是接近十萬人的大軍。實際上，他對東南西北都有遠征的記錄，史書夸大其詞說，穆王東征的路程二億里，西征九萬里，南征一億里，北征二億里。他沿途踏遍名山大川，實現了他的豪言：“讓我戰車的輒印刻在普天之下的大地之上。”

這樣一位亞歷山大大帝似的君王并非僅知道野蠻的戰爭，他同時還把中原的文化播撒到了遠方的異族。當他從遙遠的異域回來，除了帶給華夏諸族更大的生存空間外，他還帶回了各種優良食物和植物的種子，各種珍奇的動物，并予以悉心栽培與馴養，這些都是見諸史冊的。

在這些像洪流一樣沖擊遙遠四方的征討中，周穆公給予青春時代的華夏先民一種前所未有的遠大目光，使他們把未來的生存與地理和時間上更遼闊的事物聯系起來，從而讓華夏先民慢慢形成了一種宏大和深邃的民族心靈，也給予自視為中國人的人民一種優越的自我認知，周穆公的遺產使中國人真正變成了天朝中央王國的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