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人眼中開一朵花

包利民

去郵局的路上，經過那條窄巷，果然又看到了那個女孩。她坐在門前，眼睛亮亮的，逢人就笑，笑容燦爛得如旁邊開著的一樹櫻桃花。所以，我總愿意經過這條小巷，每次走出這條巷子，走進城市的車水馬龍，心里都會恬然無比。

許多年前，在一個陌生的城市，有一次去遠郊辦事，途經一暗暗的長巷，一側是高高的大墻，一側是破舊的二層樓。高墻阻擋著陽光灑落，長巷顯得極冷清，一步步走著，加之心情的沉重，甚至有了陰森的感覺。行至一多半時，有些煩躁，還有些微微的恐懼。就在此時，抬眼向旁望去，忽見二樓的一個窗口竟然有花開！花兒正獨自綻放，那一瞬間，便覺黯淡全無，一切全都生動起來，心情也被燦爛的花兒點亮，腳步瞬間變得輕快，長長的巷子幾步便走完了。

后來一直不順利，無論工作還是生活，都與心中憧憬的相去甚遠。由于市里的房租越來越貴，便想去郊區找一個便宜的。有一天在報紙上的一則廣告里看中了一處，便找了去。重新走進那條長巷，心里想著會不會是有花的那家，竟然真的是！那些花兒仍然開著，落寞的心也似乎明亮起來。很快搬了過來，住在一樓的一個房間里。閑暇時，站在院子里，抬頭便看見花兒，心便歡喜。想著竟有如此巧合之事，看來我的希望我的夢想不會落空，那些日子，心里便是滿滿的花開。

房東是一個慈祥的大嬸，丈夫已故去多年，孩子也不在身邊。她愛養花，卻不是像別人一養許多盆，只揀自己喜歡的，花期長的，精心地侍弄。那幾盆花，花期都是錯開的，她說一年四季都會有花在開。曾問過她，是不是覺得對面的巷子太陰沉了，所以在窗臺上放上花盆，讓過路人有一份好心情。大嬸卻笑著說：“我哪懂那些道理，我就是喜歡養花，沒想那么多！”正是這份不經意的美麗，偶然開在了我黯然的眼睛里，點亮了我曾經灰暗的心境。

后來終究是離開了，可是，舊的夢想破落，新的夢想正叢生。所以，并沒有太多的失意彷徨，就像房東大嬸的那幾盆花，有謝的，便總有開的。夢想也正是這樣，在心底生生不息。于是在另一個城市，雖然依然艱難，可是心里一直芬芳著，并沒有在世事的風塵中麻木。

記得第一次經過那條小巷去郵局，走過后，心情極是怡然。郵局窗口的女孩說：“你的笑容讓人心里很暖。”那一刻，才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沒有這樣真心地笑過了。雖然心里的希望一直都在，曾經的那些花兒一直開在心底，可習慣了用面具去抵擋那些不期然的白眼冷遇。

再一次，走過窄巷，那女孩依然坐在門前，身邊的櫻桃樹上，花兒早已落盡。她的笑容卻是燦爛未改，像永不會凋零的花。我問她：“小妹妹，你怎么這么愛笑？”她說：“因為別人都說喜歡我的笑臉！”我走過她的盛開，回頭看她坐著輪椅的身影，卻聽她又說：“干嗎不笑呢？看著一個人笑總比看著一個人哭心情要好些！”

是啊，為什么不笑呢？每個人的笑臉都是一朵盛開的花兒，開在別人的眼中，馨香在別人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