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安
與化石的第一次親密接觸
2014年9月,王威和李依蔓這對小情侶去臺灣旅行。在離開臺北的前一天晚上,兩人無意中走進了一家叫做“石尚探索屋”的小店,店中除了可愛的毛絨玩具,他們發現居然有化石在售賣。倆人十分驚訝,因為印象里化石是在博物館里才能見到的東西,平時都被放在玻璃柜子里展示,怎么能上手摸呢,更別說被買賣?!
店員解釋,在臺灣化石是允許被商業化買賣的。兩個人又上網搜了好多法規資料,確認這確實在當地是合法的……在店員的鼓勵之下,他們第一次觸摸了小店里展示的化石,有馬達加斯加的菊石(一種海洋生物),甚至還有恐龍骨項鏈、鯊魚牙化石項鏈等好多稀奇古怪的東西。那晚,他們一直逛到小店關門才走,第二天,意猶未盡,又殺去了“石尚”的另一家分店,直到回北京上飛機前的幾個小時仍然在店里流連不愿離開。
“化石很有意思,和瓷器、玉器不一樣,它是來自遠古的生命的痕跡,很多化石是生物本身經過漫長的時間形成的。你觸摸到的不是一塊簡單的石頭,而是億萬年前和我們一樣共享這個地球陽光水分的生命,這種感覺特別神奇。”王威說。
訂閱號“化石探索”
北外英語系畢業的王威,打小就喜歡歷史和考古,閑暇時,他能逛一天博物館或故宮,大學也曾經想過學考古,卻因種種原因沒能如愿。在臺北和化石的這次奇妙際遇,一下子打開了王威童年夢想的大門,也給他這個文科生刨了另一個坑。
從臺灣回來之后,王威很想進一步去認識化石。于是,買了很多這方面的專業書籍和教材,希望能從理論上幫助自己更好地認識化石,但在找資料的過程中,他發現并沒有很好的科普資料可供參考,于是萌生一念,不如把自己學習的心得、體會記錄下來,把自己找到的資料整理出來,這樣對跟他興趣一樣的人,或許能有所幫助。
“這些內容應該放在什么地方呢?” 在如今這個社交媒介盛行的時代,王威很自然想到了建立微信訂閱號,并取名“化石探索”。
“化石探索”從一開始的定位就不是傳播專業知識的專業公號,王威認為自己一邊學習一邊寫下心得,這更貼近真正的愛好者學習的過程,比較真實、接地氣。嚴謹的王威注重理論依據,讀正規教材、引用材料注明出處,并把這些整理成自己的固定小欄目“化石大講堂”,慢慢地,他開始跟其他化石愛好者約稿,翻譯國外的科普文章,轉載國內的許多科普文章。“它大體上是一個輕松的科普平臺,希望更多的人跟我一樣對化石產生興趣。”
王威自學教材,李依蔓就負責“檢驗”他的學習成果。每當李依蔓提出疑問,王威會結合實例,用通俗易懂的語言給她講清楚一些拗口難懂的概念,李依蔓從開始的兩眼抹黑變得越發好奇。“后來發現,我們這個組合還挺好。我代表好奇心重的待科普人群,如果他說的專業知識連我都聽不懂,那其他人自然也聽不懂,這時我就會和他探討這個東西要怎么說才能讓大家聽得懂,還覺得有意思愿意聽。”李依蔓笑著說。
挖到人生的第一塊化石
隨著對化石的深入了解,王威不滿足僅僅只是在理論層面上了解它,他希望自己能像國外的“化石獵人”那樣,背著包拿著地質錘在深山中挖化石,那種感覺太酷了。
在自己經常泡的“化石網”上,王威發現北京地區也有化石,位于一個叫灰域的地區,過去常常有愛好者采集化石,在那里出現過石炭紀植物的化石,距今約有3.5億年。“既然就在家門口,必須得去看看!”王威很激動。然而,這個地方具體在哪里,論壇上并沒有說明。王威是個很有探索精神的人,就憑著這點模糊的信息,他居然和李依蔓兩個人開著車大膽地一邊導航,一邊雄赳赳拎著錘子砸地去了。
跟著導航,兩個人找到一處采石場,王威記得自己曾在書中讀過采石場可能會出現化石的記錄,因為人們對山體進行了破壞,會使得一些巖層的剖面暴露出來,兩個人興高采烈地穿越了又臟又臭的垃圾場,來到采石場,結果砸了一上午什么都沒找到。后來王威了解到,那個采石場的巖石全是花崗巖,那種巖漿巖是絕對不可能出化石的。第一次去野外因為沒經驗,李依蔓穿了條非常容易粘刺的褲子,結果被荊棘扎了滿腿刺,疼得走不了路,欲哭無淚。氣得她當時就想放棄了,但王威有些不甘心,執意堅持再沿著那條路往前看看。走了一會,他們發現了一個名叫灰域的小村子。兩人下車跟村民打聽化石的事兒,村民告訴他們,經常看到有老師帶著學生過來上課,每人手里都帶著錘子等工具,倆人一聽有戲,順著村民指的方向,王威提著地質錘鑿了起來。
所有的化石都不是在地上隨便撿來的,它們藏在大石塊中,需要用地質錘去鑿、去敲石頭的側面。石頭都是頁巖,要一層一層地剝開,才能發現其中有沒有化石。
眼看太陽都快下山了,王威拿起手邊的一塊大石塊,試試最后一把的運氣。一錘子下去,石頭開了,里面出來了一塊羊齒狀的植物化石,一旁的李依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搖著王威的肩膀說,“你確定那就是化石嗎?”王維肯定地點點頭,確信自己挖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塊化石。由于那塊化石留下的痕跡不太清晰,很容易風化,他小心翼翼地用毛巾包著,又拍下了圖片做紀念,“以我現在的眼光,這塊化石很糙根本談不上精美,如果現在遇到它我可能都不會撿,但是對我而言,它是開啟我化石之旅的最重要的一塊化石,太珍貴了。”
那次之后,王威又有過十幾次挖化石的經歷,如今家中書房的柜子里已經收藏了大大小小上百塊化石。作為一個旁觀者,在李依蔓眼中,挖化石是一件特別枯燥的事兒,化石地點一般都是裸露的巖面、亂石堆積,很少有植被覆蓋。挖化石,其實更準確地說是敲化石,大部分的時間里,都在重復地敲擊著石頭,但最終的結果可能一無所獲。而最吸引王威的正是這種不可預知性。“在你敲開一塊石頭之前你永遠不知道里面會有什么。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塊化石到底藏在哪塊大石板中。”他陶醉地說。當地質錘敲開了兩邊對開一模一樣圖案的化石或是敲開了被礦化的植物化石,呈現出紫色、紅色或是帶著金屬反光的化石,那種時刻最讓王威興奮和滿足。
Meetup
雖然在“化石網”認識了許多化石愛好者,但這些人大多在外地,王威很想認識北京圈子里的朋友,大家可以一起探討問題,一起采集化石。人大哲學系畢業的李依蔓,大學時就是個活躍分子喜歡組織活動。于是,兩個人一拍即合,決定做化石探索Meetup。
分享會,到底要分享什么呢?在朋友的介紹下,他們找到了兩位專業人士,一位研究舊石器時代考古與人類演化,一位研究礦冶考古。李依蔓決定邀請他們來講自己專業里有趣的東西。
緊張籌備了兩個星期,第一次分享會開始了。地點選在了咖啡館,預計能有50人參加,但最后實際報名的不到30人。看到報名情況不如預期,活動前李依蔓很忐忑,擔心沒人來。但自己辦的活動含著淚也要辦完,就算只有10個人來,活動也要照常進行。
結果卻大大出乎意料,除了幾個主講人講故事之外,來參加的很多愛好者也上臺分享了自己與化石的故事,原定兩個小時的活動,一直持續了三個多小時才結束,最后跟咖啡廳老板結賬時,店員們也因為聽得入迷,沒有多收場地續時費。分享會結束后,這幫人意猶未盡,又一起吃飯聊到深夜,活動當天認識了好多厲害的愛好者。
有了這次活動的成功,2015年1月底和3月底,“化石探索”又做了兩次線下分享會,第三次分享會雖然場地出了一些狀況,但到場人數達到了史無前例的80人。之前參加過的朋友都積極地幫宣傳推廣,報名人數成了不再被擔心的問題,場地成本也終于能夠收支平衡。看到越來越多人關注這個小眾卻有趣的事,王威心里很是開心。
5月16、17日,他們又舉辦了化石探索市集。之前王威參加過國內的礦物珠寶展會,他發現化石和礦物珠寶在一起展出時,沒有獲得過單獨的展位并且官方展會也沒有互動科普的內容。因此他希望策劃一次化石探索市集,不但有化石展示,還有交流互動和科普體驗。那天的活動得到了很多單位和愛好者的支持,正陽書局、中國古動物博物館、國家化石保護委員會都參加了,還有云南、內蒙的愛好者坐著火車,帶了很多藏品過來參加展示,兩天的活動,從上午十點到下午六點,都持續人頭攢動,熱火朝天。
隨著“化石探索”的日趨完善,兩個人的分工也越來越明確,王威負責內容,李依蔓的角色是活動策劃和執行,有時候也會客串一把主持。目前,“化石探索”已有1300多個粉絲,關注的人中有普通愛好者,有專業研究人員,甚至還有在國土資源部門工作的公務員,作為一個公眾號,完全沒有任何商業推廣,靠著做幾個小眾活動和分享文章,在三四個月的時間里有這樣的關注度,讓王威和李依蔓非常感恩,也強迫癥地想要把每一次活動都做得更好。
科普產業好的切入點
“化石探索”經過半年時間地運營維護,王威越來越發現古生物領域大有作為。在國外,古生物的科普已經是很成熟的產業,而在國內還是剛剛起步階段,可做的事情有很多。
2015年5月,在和家里人商量后,王威辭去了在國企的穩定工作,決定創業。他要把“化石探索”打造成個人響當當的品牌。“目前,國內的科普教育不太成熟,孩子們去天文館看看,動手做點小手工體驗一下,這就算科普了。整個科普教育市場不太規范,專業程度也不夠,因此我覺得這可能是個好的切入點,科普是個很泛的點,我喜歡古生物,我選擇這個角度,教育不僅僅有古生物課程,我規劃在未來還有專業化石修復團隊、模型制作團隊、科普旅行……”王威說。
有了想法之后,王威開始行動,他最先打造的活動就是科普旅行,通過科普之旅再帶出科普課程,課程的設置盡量還是通過分享會這種活潑、輕松的形式展開。4月,王威先做了北京灰域的科普旅行,當時報名的有20多人,活動反饋不錯。那次試驗之后,他正式開通了北京和天津的科普旅行項目。報名中有孩子、有古生物愛好者也有一些普通人群,除了科普古生物知識,體驗當地生活,還能體會一把在路上的感覺。
責任編輯:陳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