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的“備胎”

唐昊

在美國法律中，領導人權力交接程序往往嚴格到令人無語的地步。3個月前，奧巴馬嗓子發炎，去醫院檢查了20分鐘，立刻引起公眾輿論嘩然，討論總統如果做手術，就必須依照法律向副總統移交權力。以至于白宮新聞秘書厄尼斯特專門出來澄清，表示總統沒有被實施麻醉，所以沒有必要移交權力。

其實，類似情況在2004年真的發生過，當時小布什總統做腸鏡檢查，需要麻醉半小時的時間，就依照程序向副總統切尼移交了權力，半小時后又收了回來。不過，這樣的安排多少有點形式主義，因為總是無法回避這樣的問題：總統睡覺時是不是也需要先向副總統移交權力，并且副總統要承諾一直醒著？

至于總統發生意外之后的權力交接，后續安排就更為詳盡：如果總統掛了，由副總統第一時間接任;如果副總統也掛了，那就由眾議院議長接任;如果眾議院議長也掛了，就由參議院多數黨領袖接任;如果參議院多數黨領袖也掛了，就由國務卿接任;如果國務卿也掛了就由各部部長遞補接任。如此一來，可以繼任美國總統的人有18個之多。

考慮到這18個“備胎”有可能被同時干掉，特別是每年總統在國會發表國情咨文時內閣高官都要在場，法律還特別規定了每到這個時候就要在18個繼承人中確認一個“指定幸存者”（designated survivor），在總統發表國情咨文時由美國特勤局派人保護，藏身到一個遠離國會山莊的秘密地點——安排這么周到，搞得總統不出點事都不好意思吧？當然，我們要考慮到，如果這位部長不幸也掛了——這個情況憲法里沒說——估計到這種時候美國也差不多不存在了吧。

此外，法律還對總統和副總統做了明確的分工。諸如不能搭乘同一架飛機、不能同時暴露在恐怖威脅之中等，就是為了確保行政首腦的安全。當然，至于這位行政首腦是不是總統，倒不是問題。反正憲法里已經準備了那么多備胎。結果就是，“9·11”之后小布什總統到處拋頭露面，發表反恐演說，出席各種活動，將自己暴露在恐怖分子的視線中。與此相反，副總統切尼第一時間就進入地下指揮中心，并在此后相當長一段時間被特工嚴密保護起來，不再在公共場合出現。整個一副枕戈達旦，等待小布什出事的架勢。

這倒不是因為美國人不喜歡小布什，實際上那時小布什的民望還很高，沒到后來人見人厭的地步。而是由于美國人的邏輯是這樣的：你作為我們選出來的總統，必須盡自己的職責，必須站在反恐的第一線。如果你掛了，那么另一個人馬上頂上去，繼續站在第一線。這是領導者的職責所在。在美國人民因為備胎的存在而變本加厲地“剝削”總統的同時，這也表明了美國真正的政治理念：在民主政治中，沒有什么領導者是不可取代的。

由于“備胎”的存在，美國人毫不吝惜地“使用”他們的總統，期望他完成各種工作、出席各種場合、常常和人民在一起。這就不難理解，為什么美國總統那么容易遭到暗殺——實在是太多機會了。

2009年，筆者在總統就職典禮期間來到美國，一個星期內就在公眾場合3次見到奧巴馬，最近的一次離他只有3米的距離——隔著車窗。至于就職典禮之后的賓夕法尼亞大街巡游，奧巴馬和米歇爾更是在大街兩側的上百萬人群的注目和歡呼下不時下車步行、向群眾揮手。其他的時間，總統到學校發表開學講話、到麥當勞買早餐，無時無刻不暴露在危險之中。想到美國在一段很長的時間內都處在反恐戰爭的第一線，這些總統們真是在用“繩命”治國啊。

簡單統計一下，歷史上44任美國總統中，8位總統在任內死去（4位被刺）、1位辭職，共有9位副總統在任內接任了總統職位—所以，這“備胎”的利用率還是相當高的。

（尉遲烽薦自《南風窗》）

責編：易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