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現代地理學家

貝恩德·舒　張社蠶

出游歸來的人總有說不完的新鮮事。35歲的亞歷山大·馮·洪堡男爵剛與法國好友艾梅·邦普朗一起結束了長達5年之久的南美之旅，一路上他們用各種測量儀器記錄下了那里的空氣壓力、空氣質量、空氣濕度和大氣電，并用稱具和皮尺對動物和植物進行了實際稱重和丈量，二人可謂是滿載而歸，一共帶回了40箱標本，其中包括幾千種尚不知名的植物標本。為了這次長途考察，他們準備了整整6年時間，而這次旅行帶回來的標本的整理工作則長達30年。為此，洪堡獻出了他的全部財產，他花錢雇人繪制地圖、插圖和制作銅版畫，以便讓自己在旅途中做的記錄、簡圖和測量結果得到整理和保護。長達5年的南美洲考察成果匯集成歷史上最恢弘的游記：30卷的《新大陸熱帶地區旅行記》。在這之后出版的5卷本《宇宙》一書里，洪堡匯總了當時對自然界的認知并進行了分析，徹底推翻了布豐的抽象自然史觀。與布豐那充滿偏見和空想（特別是對那些布豐自己也只是道聽途說的大陸的描寫）的《自然史》相比，洪堡的游記因其自身的親歷和仔細的實地測量與驗證而更加可靠和可信。就像洪堡自己說的那樣，他的《宇宙》一書把讀者“從自然神話的迷霧之國”帶入了一幅清新的“自然油畫”。當然，洪堡在批評他的前輩們帶有偏見的同時，自己也不可避免地存有偏見，例如，他曾嘲笑印第安人愚蠢無比，“無法將最簡單的想法歸納起來并用西班牙語表述出來”。

洪堡南美歸來后所寫的東西遠遠超出了一般的游記和敘述性生物學，其按照不同的地區類型來對動植物進行分類的精確性和對新舊大陸不同植被的比較都使人耳目一新。他在35個測量點所做的溫度測量也給人帶來新意，根據這些測量，洪堡制成了新大陸的等溫線圖，由此就有了“等溫線”這個概念。洪堡發現了墨西哥和愛爾蘭玄武巖地質構造的類似性；他對世界各地的民族服裝做出了地域上的劃分；他對地磁進行了測量并對此進行了說明；為了研究爬行動物、鳥類和猴子之間的共性，他親自解剖剛生下來的鱷魚幼崽。他研究颶風的形成理論；將火山的分布與造山運動聯系在一起。簡言之，洪堡是一位使許多學科受益匪淺的多面探險家和研究者，他的著名目標是，“將人們從宇宙現象到地球生命、從星云到花崗巖石面上青苔的地理形成的所有知識全部寫進一本書里”。

洪堡不但在他的書里講述他的南美之旅，而且也在各種社交場合和沙龍中津津有味地向人們講述他在南美的所見所聞。在柏林大學講課時，他語言通俗易懂，形式和立意新穎，所以他的講座常常是座無虛席。洪堡有意識地采用通俗易懂的語言，以便能讓更多的人接近知識，從這個意義上來講，他是第一個真正的大眾科學普及者。他的科學普及成效從他的書籍的受歡迎程度就可見一斑，《宇宙》一書成為19世紀上半葉最主要的科學暢銷書，被翻譯成10種語言，共銷售10萬余冊。年輕的學者達爾文也是洪堡游記的忠實讀者，就如他自己所說，看了洪堡的游記后，“心中升騰起為自然科學做出貢獻的炙熱愿望”。

如果有人想簡單地否認洪堡是一個多面型科學家，那就是對這位科學大師的不公了。如果有人想在這個基礎上給予洪堡更高的榮譽，那么可以把他看作是現代地理學的創始人和開拓者。洪堡之后再也沒有人對自然有如此全方位的考察研究，從這個含義上來講，這位來自柏林的男爵是最后一個多面性科學大師，在他以后誕生的科學家大多是專家，這些專家不可避免地感到洪堡的全方位自然觀越來越難以捉摸，他的研究方法顯得越來越膚淺。毋庸置疑的是，洪堡影響了整整一代科學冒險家和科學后備人才，他們都從這位大師的游記中汲取力量和靈感，走上了自己的科學之路。達爾文一舉成名的游記使洪堡深有感觸，“在您工作重要性的背后我看到了拙著所取得的最大成功，”他在給達爾文的回信中寫道，“能催生出更好的著作的作品，才是真正的好作品。”

生平與學術生涯

亞歷山大·馮·洪堡于1769年9月14日出生在柏林附近的泰格爾城堡的一個宮廷貴族家庭。父親是腓特烈二世王子的宮廷教師。亞歷山大和哥哥威廉從小接受開明的家庭教師的教育，亞歷山大先后在奧得河畔的法蘭克福和哥廷根學習采礦、技術、繪畫、語言和自然科學。1790年他第一次與人種學家和自然學家格奧爾格·福斯特赴荷蘭、英國和法國留學之后，其畢業于薩克森的弗賴堡采礦學院。1792年他成為普魯士礦物當局的一名官員。1796年母親去世后，洪堡繼承了一大筆遺產，他放棄了公職，開始了私人研究工作。

洪堡研究洞窟植物，把拉瓦錫的新化學運用到植物生理學，于1794年發表了《植物生理學的化學啟示》一文。他在植物方面的研究成果為他贏得了榮譽，使他成為利奧波迪納自然研究院的成員，這期間他開始了美洲探險旅行的準備。1799年他與年輕的法國醫生和植物學家艾梅·邦普朗一起從西班牙啟程，途經加勒比群島，來到了中美洲和南美洲，對古巴和墨西哥進行了詳盡的研究考察。考察結束后二人經費城和華盛頓回到了法國。在華盛頓，兩位探險家受到了美國總統托馬斯·杰斐遜的接見。探險回國后的頭幾年，洪堡在柏林一邊給公眾做報告，一邊整理起草他的新大陸游記。1807年，洪堡陪同普魯士親王出訪法國，來到了巴黎。在巴黎他花了20年時間整理他的新大陸之行的收獲，為此幾乎耗盡了他的全部財產，在他的著作即將付梓之際，他應普魯士國王之召回到了柏林。19世紀初，《新大陸熱帶地區旅行記》法語版第一卷出版，到1836年又有其他6卷相繼問世。在柏林，洪堡積極推動“科學政治”，為柏林的博物館購置寶貴的收藏標本，為柏林大學招兵買馬。1829年，洪堡受沙皇的委托，前往烏拉爾和西伯利亞考察礦山，同時也為自己搜集了不少研究素材。雖然洪堡同情革命，但他一生都效忠普魯士國王，得到了許多榮譽。盡管他從未大學畢業，卻獲得了幾個榮譽博士稱號。1859年5月6日，亞歷山大·馮·洪堡在柏林死于腦出血。

編輯/佟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