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人生的懸崖

佚名

畢淑敏十分勤奮，17歲當兵，繼而上軍校做醫生，34歲摸索著寫出第一部中篇就得了“昆侖文學獎”。她邊寫作邊學習，先后攻下文學碩士、心理學博士課程。功成名就后，她卻經營起了心理診所。

她的生命仿佛一陣風，從不歇息。因為在她的心里，深藏著這樣一個故事：1969年，有個17歲的女孩，在上山下鄉熱潮中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告別北京，成為支援藏北的第一批女兵。這個天真少女，只知道這是共和國最高的一塊土地，卻不知道這個平均海拔5000米的地方常年空氣稀薄，喘一口氣似乎要耗費全身的力氣。

本來應該有5名女兵和她一起報到，誰知道，干事翻開花名冊，只找到她一個人的名字。因為這個部隊從沒有過女兵，文書想當然地在她的性別后填了個“男”字。她在當天的日記上寫到：“這或許是上天對我的鼓勵，要我以一個男同志的堅韌和勇敢，留在這里。”

此后，她一直以這句話要求自己，但這一信念在一次拉練中坍塌。

那天要爬很高的山，她要和男兵一樣負重70斤。正值藏北最冷的一月，凌晨出發，傍晚風雪滂沱時只爬到半山，上不成下不得，饑寒交迫。除此之外，她還忍受著生理疼痛的折磨。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堅持不住了，喉頭腥甜，好像一張嘴就會噴出血來。背上交叉的行軍帶如同兩條絞鏈，深深地勒進她的身體，凌遲一樣刺痛。她開始流眼淚，然后問自己：當身上所有感官體會的都是痛苦與折磨，這樣的生命，要它做什么？

最后，她做出決定：我要結束生命，從此長眠，埋骨雪山。

她準備尋找自殺的機會。

正在走的這條山路，寬不過兩尺，身邊就是懸崖，摔下去就會粉身碎骨。所以每邁一步，于她，都是一場生死的較量。當數不清的自殺良機從她身邊一一流逝時，忽然聽到抵達營地的軍號響起。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戰友們以為她在為勝利激動，其實她對自己失望至極：你真是個膽小鬼！

慶幸，是在第二天清晨到來的。她睜開眼，透過窗戶看到藍天。她認真地看了又看，然后笑了：你瞧啊，原來只要不斷往前邁步，就能走到天跟前。

故事講完，她盈起滿臉的笑。如果你聽懂了，那你一定能從她眼睛里，瞧見一整片藍天，離地5000米，那么蔚藍，那么高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