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小鋒
何鏡堂,中國工程院院士,中國工程設計大師。現任華南理工大學建筑學兼建筑設計研究院院長,博士生導師,中國建筑師的最高榮譽——首屆國家“梁思成建筑獎”獲得者,以“中國館之父”聞名于世。
即使如今年過七旬,依然在建筑前沿奔走,依然秉持著老一代建筑師的“匠人精神”,對作品一絲不茍、精益求精,在絕大多數建筑師早已退隱江湖,安享名望聲譽之際,他依然在自己創作的黃金時代一騎絕塵。
建筑與文化不可分割
建筑大師貝聿銘曾說:“歷來建筑師可分兩類,一類是專心致志研究理論著書立說的,一類是埋頭苦干承擔實際設計任務的,兩類建筑的工作都很重要,不可偏廢。”
何鏡堂既是建筑大師,又是致力于建筑文化和嶺南文化研究的資深學者。
何鏡堂在早年踏上建筑道路之初就給自己制訂了嚴格的要求:第一,每個重要設計要力爭“精品”;第二,每個重要設計完成后要寫論文總結,給全國重要的學術期刊《建筑學報》投稿;第三,每個重要設計完成后要參加優秀設計評獎。
20多年來,何鏡堂先后主持和負責設計的重大工程超過200項。代表作品有南京大屠殺紀念館、西漢南越王墓博物館、深圳科學館等。但他為更多人所知是因為世博會中國館,他是上海世博會中國館總設計師,被稱作“中國館之父”。
何鏡堂十分重視建筑與文化的關系。中華傳統建筑文化的和諧觀念主要體現在對自然和社會的適應,中國傳統都城注重相天法地,因地制宜,城市形成南北軸線明確、中心突出、肌理清晰的棋盤式布局。
在他的理解中,中國文化是“儒道互補的哲學體系以及與之相配的‘天人合一、師法自然、和諧共生、厚德載物的價值觀”,核心觀念則是“和諧”。
“和諧”不但是中華文明的政治主張、哲學思想、藝術審美、倫理道德等各個層面的共同文化理想,也是建筑設計、藝術創作的智慧源泉。
他所推崇的有文化性的建筑,不單要滿足物質功能的要求,同時要給人一種精神上的享受,能提高人的精神內涵品位。
為此,何鏡堂致力于諸多公共建筑,尤其是博物館和紀念館的設計上,都十分注重文化性的拓展。
在此基礎上,何鏡堂還進一步提出了“兩觀三性”的觀點,強調建設設計要實現地域、文化與時代的結合,“反映地域環境、有文化品位和民族特點的現代建筑”。
出自何鏡堂手中的世博會中國館,就立意鮮明地使用了代表中國特色的斗拱,非常高超地把技術和藝術功能完美結合起來。
中國館中的“國家館”以“斗冠”造型整合了中國傳統建筑文化要素,地區館的設計也極富中國氣韻,借鑒了諸多中國古代傳統元素。
在地區館最外側的環廊立面上,用疊篆文字印出中國傳統朝代名稱的34 字,象征中華歷史文化源遠流長;而環廊中供參觀者停留休憩的設施表面,鐫刻各省、市、區名稱34字,象征中國地大物博和團結進取。
創作應立足本土
作為致力于嶺南文化的建筑學者,何鏡堂特別強調建筑的地域性,即建筑必須和當地的環境、氣候和當地的文化相融。
如嶺南地區,氣候潮濕、炎熱,日照時間長,高溫多雨,嶺南建筑必須考慮遮陽、隔熱、通風、防潮,這個是搞任何嶺南建筑都應注意的影響因素。
反之,在北京則不同,在北京首要考慮防寒和防風沙問題。北京的四合院,院子很大,就需要考慮這個問題。
實際上,嶺南建筑始于20世紀30年代,一批留學美國、德國、日本的中國建筑師,把現代主義思潮與嶺南文化務實的思想結合起來,創作出一批和廣東環境、園林結合的優秀建筑。
早在建國初期,“現代嶺南建筑學派”的創始人之一夏昌世先生設計了著名的廣東中山醫學院,提出了設計廣東建筑要注意遮陽、隔熱、通風、防潮的思想。
此后,何鏡堂與莫伯治先生進一步開拓了嶺南建筑學派。如今,嶺南建筑學派用靈活的手法和務實的精神走向全國。
對于建筑材料,無論是住宅還是公共建筑,有部分設計者往往秉持著使用高科技或高端材料的想法,但何鏡堂并非如此。他表示,要盡可能多用當地的技術條件,在這個前提之下再使用高科技。
面對中西建筑的差異,何鏡堂指出,歐洲城市的特色是有整體的秩序機理在里面,建筑個性首先要服從城市整體形象,中國古建筑形象也以整體效應來表達傳統的個性特色。
不過,眼下許多中國城市設計卻丟掉整體性特征,去盲目追求個性。幾乎每一個建設項目,甲方都提出“標志性”的要求,設計者往往也認為只要標新立異就是有個性。如此惡性循環的結果是,設計者往往對城市設計的整體性缺乏深刻理解,造成了“千城一面”的局面。
“流行并非經典,對傳統形式符號的模擬,也不等于傳承。”何鏡堂認為,中國的建筑設計必須融入世界發展中,吸收先進的設計思想,“同時要立足本土,走扎根中國文化的創作道路,將創新和傳承結合”。
在時代的大潮之中,何鏡堂常常鼓勵學生一定要有匠人精神,做100個產品不如做一個作品,做100個設計不如創作一個精品,要“一生努力,一生學習,一生堅持”。他認為,盡管建筑沒有完美,但一定要追求卓越,要執著于追求對傳統的傳承和創新,維護建筑本體的基本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