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火燒怒女下屬，科長的“解套”之舉害人害己

丁香

2014年10月19日，河北省趙縣趙州鎮(zhèn)發(fā)現(xiàn)一具女尸，旁邊遺有一本日記。警方通過日記發(fā)現(xiàn)，日記的主人是個叫老金的石油工人，且與死者有兩性關(guān)系……種種跡象表明，老金就是殺害死者的兇手。然而，警方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老金竟然是個虛構(gòu)的人物，兇手另有其人。那么，兇手究竟是誰，又為什么殺害了死者？那本日記又是怎么回事……

2014年10月19日9時許，石家莊市趙縣公安局刑警大隊接到報警：趙州鎮(zhèn)某村的村頭偏僻處發(fā)現(xiàn)一具女尸。趙縣公安局副局長安芹召立即帶領(lǐng)刑警大隊民警趕赴現(xiàn)場。法醫(yī)初步鑒定，死者為中年女性，頭部有鈍器傷，頸部有勒痕，系機械性窒息死亡，死亡時間在10天左右。從旁邊磚墻上噴濺的血跡來看，這里應該是命案發(fā)生的第一現(xiàn)場。

忽然，勘查現(xiàn)場的民警在距死者不遠的墻根處發(fā)現(xiàn)了一本活頁日記本。日記本外皮已經(jīng)污損，但里面的活頁還算完整，用紅色圓珠筆寫就的字跡清晰可見：“小張，認識你真高興。一眼就能看出，你是我的唯一。你的貞潔，你的漂亮，你的愛心，你的浪漫，你的許愿，就看你的行動。我愛你，老金。”“我為祖國獻石油，吃的喝的不發(fā)愁，你要跟我走一回，一輩兩輩不后悔——你愛的人老金?！睆娜沼泝?nèi)容可以看出，日記本的主人是一個叫老金的石油工人，他瘋狂地愛上了一個叫小張的女人。

為確定死者身份，警方隨即對全縣失蹤人口展開調(diào)查。很快，城區(qū)公安分局反饋一條信息：10月18日，有人報案，稱一名叫張麗紅的女人，于10月9日晚獨自離家外出，此后一直沒有音信。經(jīng)過失蹤者家屬辨認，死者正是張麗紅。

警方了解到，張麗紅47歲，十幾歲時就從老家廣西來到河北趙縣，嫁給了趙州鎮(zhèn)的郭志，夫婦倆育有一男兩女，兒子及大女兒已婚，小女兒在石家莊讀大學。4年前，張麗紅到趙縣一家外資造紙廠打工，在綠化科當工人。

據(jù)家人講，張麗紅性格外向，平時下班做完家務都會出去打幾圈麻將，或是串門聊天，但從未有夜不歸宿的現(xiàn)象。10月9日晚飯前，張麗紅走出家門，一夜未歸。由于張麗紅沒帶手機，家人聯(lián)系不上她。第二天，張麗紅的大女兒來到那家造紙廠找母親。張麗紅的頂頭上司、綠化科科長汪慶熹拿出一張請假條，說：“你媽請了8到10天假，是不是出遠門了？”得到這樣的結(jié)果，家人繼續(xù)尋找張麗紅，可問遍親戚朋友，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10月18日，郭志報案。10月19日早晨，一個村民放羊時在地頭的雜草和玉米秸下面發(fā)現(xiàn)了張麗紅的尸體……

得知張麗紅失蹤前曾向單位請假這一線索，民警立即找到汪慶熹了解情況。據(jù)汪慶熹反映，10月9日下班前，張麗紅來到他的辦公室，說要請幾天假，汪慶熹便讓她填寫了請假單。之后，張麗紅說：“科長，我請假的事，你別跟任何人說。”汪慶熹覺得奇怪，但考慮到這是人家的私事，也就沒有過問。

張麗紅的兒子向警方反映，10月9日19時許，母親從外面買饅頭回來，讓他們吃飯，然后說是去鄰村給人說媒，就出去了。警方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張麗紅并沒有去鄰村，而是在小賣店買了一瓶白酒，之后就去向不明。張麗紅為什么要對家人說謊？買酒之后究竟去了哪里？

“你是我的唯一，就到老地方約會。小張，我愛你，老金?！备鶕?jù)日記內(nèi)容，警方分析，張麗紅很可能與這個老金有曖昧關(guān)系，失蹤當晚，她就是秘密地找老金約會去了。于是，警方將疑點鎖定在日記本的主人老金身上。只要找到老金，或許就能解開張麗紅被害之謎。那么，老金又是誰呢？

警方翻閱日記發(fā)現(xiàn)，老金和張麗紅是在2006年相識的。“康龍飯店門前看自行車的郭師傅真義氣，經(jīng)常聚一聚也是一種享受，他侄媳婦也很義氣，喝酒不欠賬，很開通，很浪漫?！备鶕?jù)老金日記中的內(nèi)容，警方找到了郭師傅，而這個郭師傅是死者丈夫郭志的叔叔郭山。郭山回憶，當年確實有幾個當?shù)赜吞锏呐笥堰^來喝酒，喝酒時張麗紅也在場，但時間久遠，他記不起他們的名字了。

警方對駐扎在趙縣的石油工人進行了大范圍走訪，查找與“老金”相關(guān)的人員，結(jié)果卻令人失望。隨即，民警又查閱了華北油田公司第五采油廠高邑采油作業(yè)區(qū)所有在趙縣工作的工人名錄，不僅沒有找到老金，甚至連符合年齡和籍貫這兩項條件的男性都沒有。而且，日記里寫著的幾個其他人名，經(jīng)調(diào)查也子虛烏有。

在日記的最后頁，警方發(fā)現(xiàn)了這樣的文字：“今天你找我，要借10萬元，說兒子結(jié)婚用，你騙我這么多年，我成全你。老金?！睆娜沼泝?nèi)容上顯然能夠看出，張麗紅是以兒子結(jié)婚為由騙取老金的錢財。民警在調(diào)查中了解到，張麗紅的兒子的確在一個月前舉辦了婚禮，當時家里也為10萬元的虧空著急，但經(jīng)核實，張麗紅兒子結(jié)婚用的10萬元錢，都是向親戚借的，不是所謂的老金借給她的。警方由此斷定，這本日記是假的，老金只不過是個虛構(gòu)出來的人物，而處心積慮偽造日記的人極有可能就是兇手。于是，警方?jīng)Q定繞開日記，從死者的社會關(guān)系入手展開調(diào)查。

線索很快就匯集上來。與死者關(guān)系密切的人除了她的家人外，就是她的頂頭上司汪慶熹。民警在與汪慶熹接觸中發(fā)現(xiàn)，他的左眼眼皮上有傷。面對民警詢問，汪慶熹說眼皮上的傷是因為喝多了酒不小心擦傷的。警方找到張麗紅的那張請假條。技偵專家對請假條上張麗紅的簽名與其上下班簽到的簽名及汪慶熹的簽名進行比對，認定張麗紅的簽名并非本人書寫，而是由汪慶熹代書。技偵專家又將日記中的筆跡與汪慶熹日常筆跡進行比對，認定筆跡為同一人。同時，警方在汪慶熹的自行車輪胎上發(fā)現(xiàn)了一道血跡，經(jīng)檢驗，血跡正是被害人張麗紅的。2014年10月25日晚，趙縣警方對犯罪嫌疑人汪慶熹實施了抓捕。經(jīng)審訊，汪慶熹對殺害張麗紅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原來，他竟是為掩蓋與女下屬“潛規(guī)則”的后遺癥而惹下命案——

汪慶熹1958年出生在東北農(nóng)村，十幾歲時父母先后病亡。1977年，汪慶熹參軍來到河北石家莊，1982年退伍。之后便在當年與趙縣姑娘許英結(jié)婚，留在了趙縣。第二年，夫妻倆生下了兒子汪成棟。2005年，汪慶熹進入這家大型造紙廠綠化科工作。由于工作認真，兩年后被提拔為綠化科科長。

2011年6月的一天，汪慶熹到花房檢查工作。心情頗好的他情不自禁哼起了東北二人轉(zhuǎn)。忽然，有人為他鼓掌，他這才發(fā)現(xiàn)，在被花花草草淹沒的花架子旁站著一個女人。汪慶熹打量了女人一眼。女人40歲開外的樣子，個頭不高卻身材勻稱，長發(fā)盤髻，膚色白皙，俊俏的一張臉因描了紅唇愈發(fā)顯得生動。汪慶熹想起來了，這個女人名叫張麗紅，家住趙州鎮(zhèn)，是剛?cè)霃S不久的打工妹?？粗@個漂亮的女下屬，汪慶熹的心里忽然有種蕩漾的感覺……

之后，汪慶熹經(jīng)常借故接近張麗紅，兩人很快就熟稔起來。作為領(lǐng)導，汪慶熹在工作中給了張麗紅許多關(guān)照，對此，張麗紅多次表達過感激之情。2012年春節(jié)，張麗紅邀請汪慶熹到家里做客。在張麗紅家，酒至酣處的張麗紅提起，她跟駐扎在趙縣的石油工人們很熟悉，經(jīng)常在叔公公郭山家里跟他們一起喝酒、聊天，而有些“油黑子”總想在她身上揩油……張麗紅的丈夫郭志急忙打斷她：“當領(lǐng)導面，說這些爛事做啥？”張麗紅瞪起醉眼，呵斥丈夫：“我跟汪科長說話，你閉嘴。”郭志竟真的噤聲了。汪慶熹看得出，張麗紅在家里很霸道，說一不二。

汪慶熹的老伴是個家庭婦女，安靜懦弱，幾十年的相處已令他激情殆盡。他想，如果能跟張麗紅好上，自己就不枉活一世了。

2013年3月，汪慶熹將張麗紅從花房調(diào)到科里工作，負責辦公室后勤及保潔。一天晚上，汪慶熹在單位值宿。綠化科大樓里沒有別人，汪慶熹撥通了張麗紅的手機：“小張，你要家里沒事就過來一趟，我想和你談點事?！睆堺惣t沉吟片刻，說：“科長，今天太晚了，有事咱明天說好嗎？”汪慶熹知道自己的試探失敗了，只好暫時收手。

汪慶熹開始琢磨張麗紅為什么不入套。思來想去終于找到了原因，那就是自己沒有給對方帶來利益或者希望。想到這里，汪慶熹萌生了一個主意。

2013年9月的一天，汪慶熹將張麗紅叫到辦公室，說廠里將派一人去北京學習新興綠化技術(shù)，而后將被提升為綠化科副科長?！拔野言蹅兛评镞@幾個人扒拉來扒拉去，覺得只有你最合適，所以我向領(lǐng)導推薦了你。”汪慶熹煞有介事地說。張麗紅立刻瞪大了眼睛，“真的？那我謝謝科長了?！蓖魬c熹接著說：“只要提了副科長，不但工資能漲一大截，待遇也優(yōu)厚，所以很多人找我要爭這個職位，但我想著你，對誰都沒有吐口?！鼻榧敝?，張麗紅一把抓住汪慶熹的手，說：“汪科長，你讓我怎么感謝你都行，這個職位，我志在必得?！蓖魬c熹偷偷地笑了。

當晚，張麗紅請汪慶熹到鎮(zhèn)里最高檔的酒店吃飯。推杯換盞聲中，心懷感激的張麗紅，終于讓汪慶熹實現(xiàn)了潛規(guī)則的欲望……

隨后的一個多月里，兩人又多次幽會。張麗紅暗地里多次問汪慶熹有關(guān)學習和提拔的事，汪慶熹總是哼哼哈哈地敷衍。11月下旬，張麗紅再次詢問汪慶熹時，汪慶熹遺憾地說：“廠里才跟我說，這件事泡湯了。以后再有機會，我還會先想著你?！睆堺惣t氣得說不出話來。汪慶熹低下頭，只有他知道，所謂的去北京學習和提拔副科長，不過是他為了潛規(guī)則張麗紅而設下的局。

汪慶熹沒想到，張麗紅一氣之下，用消極怠工表示不滿。因為有了隱秘之情，汪慶熹不敢太斥責張麗紅，她沒做完的工作自己只好悄悄幫她做了。但汪慶熹幾次警告張麗紅，必須做好本職工作，否則他這個做科長的無法管理別人。張麗紅不置可否。

2014年3月的一天，張麗紅丟下工作要請假外出，汪慶熹冷臉對她說：“你把自己的活兒干完再走，別總讓我給你擦屁股?！睆堺惣t瞪起眼睛說：“你少管我，否則我將咱倆的私情告訴你老婆。還有，你不是把小孫女當作心尖兒嘛，你就不擔心她被誰賣到廣西去？”

這句話觸到了汪慶熹的軟肋。兒子10年前結(jié)婚，給他生了個孫女?？墒菍O女5個月大時，兒子就和媳婦離婚了，孫女一直由他和老伴帶大，自然也是他和老伴的心頭肉。面對張麗紅的威脅，汪慶熹害怕了。

為了給自己解套，2014年4月以來，汪慶熹開始處心積慮地編寫虛擬日記，準備伺機將張麗紅殺害后，通過日記嫁禍他人。他想起張麗紅說過跟石油工人喝酒的事情，于是，將日記的主人虛擬為老金，編造了兩人相愛和產(chǎn)生矛盾的種種細節(jié)。至案發(fā)前，汪慶熹編寫虛擬日記達半年之久。他還從報紙上搜集很多跟石油有關(guān)的知識寫到日記里，令日記更加逼真可信。最后，這本日記連警方幾乎都被騙了。

據(jù)汪慶熹交代，2014年10月9日，張麗紅和汪慶熹在單位又因瑣事鬧了個紅臉，張麗紅再次威脅汪慶熹，要讓他見不到孫女。汪慶熹決定當晚動手，除掉自己的心頭大患。下班后，汪慶熹給張麗紅打電話，說派她學習的事情又出現(xiàn)轉(zhuǎn)機了，約她到村東偏僻處詳談。張麗紅答應了。于是，汪慶熹騎著自行車趕到了約會地點。不久，張麗紅拿著一瓶酒來了。兩人坐下，邊喝酒邊說話。汪慶熹趁其不備，突然撿起一塊磚頭朝張麗紅后腦勺砸去，隨即拿出隨身攜帶的繩子，勒住了張麗紅的脖子。張麗紅本能地反抗，抓破了汪慶熹的眼皮。但她哪里是汪慶熹的對手，不一會兒就停止了掙扎……

將張麗紅殺死后，汪慶熹用雜草和玉米秸掩蓋住了她的尸體，又掏出那本日記，放在了墻根處的亂草中，隨即逃離現(xiàn)場。原以為能夠聲東擊西將自己的嫌疑摘掉，誰料法網(wǎng)恢恢。2014年11月，汪慶熹被檢察機關(guān)批準逮捕。目前，此案正在進一步審理中。

編輯 / 楊世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