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永麗
在這個家庭里,我是唯一不喜歡大嫂的人。父母不愿意隨我搬到城里,在鄉下的老家居住,平日的生活起居都由大嫂照顧,這一點,我很感謝大嫂。可漸漸地我發現,大嫂的行為似乎不是關愛老人,而是在敷衍。
盡管我要很久才回去一次,但每次去時,餐桌上幾乎都會出現芹菜、蘿卜等;我隨便瞅一眼廚房里剩余的芹菜、蘿卜就知道,這些菜不是特意用來招待我的,而是這個家經常吃的。我只不過是偶爾吃一下,都厭倦了,父母長期面對如何受得了?
每次去,看得出地是掃過的,可更看得出沒有用拖把拖過。而且,在我的印象里,大嫂從沒拖過地,即便是飯后,也只是用掃把掃一下而已。我真的弄不明白,母親為何還經常在我面前夸她是個勤快的好媳婦。
那天回去,在院內的葡萄架下,我再一次勸說母親,希望她能搬到城里與我同住。母親同往常一樣,直接拒絕了。看到我沮喪的樣子,母親說:“你是不是擔心你嫂子照顧不好我?”我咬唇不語,算是默認。
接下來,母親突然岔開話題,問了我一些很奇怪的問題。母親問:“你看我現在有很多白發,那你知道我是從哪一天開始有白發的嗎?”我搖頭。我想,可能母親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吧。母親又問:“我現在走遠一點的路,都需要借助拐杖,那你知道我是從哪一天走路開始蹣跚的嗎?”我又搖頭,一片迷茫,不知道母親為何要問這個。母親再問:“你經常為我買藥,那你知道我的血壓是從哪一天開始升高的嗎?”這一次我沒搖頭,我突然感覺很慚愧。
母親沒有在意我的表情,只是接著說:“這些答案你大嫂全都知道,在我長白頭發那天,她哭了,她說只有操心過度才會長白頭發,是她這個媳婦沒出息,才會讓老人操心;我走路開始蹣跚那天,你大嫂說,剛拖過的地很滑,容易摔倒,所以從那天起,家里的地每天只拖一次,就是在家里的人都睡覺之后拖;我血壓開始升高那天,頭暈,陪我從醫院回來,你大嫂就買了很多芹菜、蘿卜,因為醫生說,常吃這些,有助于血壓穩定。”
我很慶幸,這幾年,我對大嫂的討厭只是埋藏在心底,從沒當面對她有過任何不滿的言行,否則,現在的我怎么有臉見她。